“砰砰砰！”

　　急促的敲門聲如重錘砸在耳膜上，寧為霜猛地從混沌中驚醒，冷汗浸透的后背黏著冰涼的床單。

　　落地窗外，晨曉的光線像被揉碎的金箔，透過厚重的天鵝絨窗簾縫隙滲進來，在房間里織就朦朧昏暗的光影。

　　已經重生兩天，寧為霜思緒仍像被灌了海水的破船，在記憶的浪濤里顛簸搖晃，那些背叛跟仇恨，總在午夜夢回時如潮水般將她淹沒。

　　“大小姐，你醒了嗎？”

　　張潔的聲音里裹著不耐煩，像一把粗糙的砂紙。

　　寧為霜深吸一口氣，強壓下翻涌的情緒，緩緩起身。

　　門被推開的瞬間，一股帶著冷氣的風灌了進來。

　　張潔那張布滿皺紋的臉出現在眼前，眉頭擰成一個死結，眼神里滿是嫌惡與輕蔑

　　“下樓吃飯，馬上遲到了。”

　　張潔自寧雨織出生便在寧家工作，多年來跟凌悅母女狼狽為奸，沒少在暗處使絆子。

　　“我收拾一下就來。”

　　寧為霜笑著，好聲好氣的，張嫂一愣。

　　“一個野丫頭，真當自己是千金小姐。”

　　張嫂翻了個白眼，嘴里嘀咕著。

　　洗漱時，冰涼的水潑在臉上，寧為霜終于找回幾分清醒。

　　她胡亂擦了把臉，隨手抓起衣服便往樓下去。

　　餐廳里，凌悅和寧雨織早已端坐在餐桌前。

　　水晶吊燈灑下柔和的光，卻照不暖凌悅眼底的冰霜。

　　寧為霜下樓時，木質樓梯發出吱呀的聲響，兩人同時抬頭，那眼神像是在打量一件不合時宜的舊物。

　　“幾點了還在睡？”

　　凌悅面色不善，轉過頭來，正眼都不給寧為霜，她涂著精致美甲的手指敲了敲餐桌，聲音尖銳刺耳：

　　“江寧一中紀律嚴，實行積分制，犯錯太多就要被叫家長。”

　　凌悅全程連眼皮都不抬，仿佛寧為霜是個不值得浪費眼神的存在。

　　“你也不想一來就讓你爸爸臉上掛不住。”

　　寧為霜默不作聲地拉開椅子坐下。

　　凌悅終于施舍般地瞥了她一眼，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弧度：

　　“你既然進了家門，就要好好約束自己。”

　　“別把以前那些懶散習慣帶過來。”

　　寧為霜握著筷子的手微微收緊，指甲幾乎掐進掌心。

　　她在心里默念：不能沖動，不能沖動。

　　隨后，她夾起一個煎蛋，慢條斯理地吃起來，試圖用食物安撫翻涌的情緒。

　　“你媽沒教過你規矩？”

　　凌悅見狀，冷哼一聲，“你爸爸還沒下樓，自己就先吃上了？”

　　“凌阿姨，我家的情況你是知道的。”

　　寧為霜抬眸，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寒光。

　　“我媽精神不好，打小就不管我。”

　　“我野慣了，哪里做得不好，您多擔待。”

　　她全身都透著一股漫不經心的勁兒，全然沒把凌悅放在眼里。

　　身為寧家的女主人，也該教這個野丫頭一點規矩！

　　“我們寧家不是小門小戶。”

　　凌悅說，“你既然已經住了進來，就得按我的規矩來。”

　　寧為霜聞言，心里直發笑。

　　她上一世真就是蠢，如果能找機會讓寧維森看清凌悅嘴臉，也不至于被坑得眾叛親離。

　　寧為霜算準時間，放下筷子。

　　“對不起凌阿姨。”

　　她垂著腦袋，語氣挺委屈地，“我以后會注意的。”

　　“以前怎么沒說過，你還有自己的一套規矩？”

　　樓梯上傳來沉穩的腳步聲，寧維森身著筆挺的西裝，皮鞋擦得锃亮，每一步都帶著上位者的威嚴。

　　寧維森的聲音不怒自威，凌悅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

　　寧維森繞到凌悅身后，一只手搭在她肩上，看似親昵，可眼底卻毫無溫度。

　　“有空我也學習一下。”

　　他的語氣平淡，卻讓凌悅如墜冰窖。

　　寧為霜垂眸，壓根不屑看凌悅的表情有多精彩。

　　她的手段還是一向膚淺、拙劣，可惜自己上一世沒腦子，只會橫沖直撞。

　　“為霜初來乍到，我只是想幫她適應好新環境……”

　　寧維森壓根不聽凌悅狡辯，“了了做事有分寸，用不著你教。”

　　“更何況這是了了的家，她想做什么想怎么做，不用聽任何人指揮。”

　　餐廳里一片死寂，只有墻上的掛鐘發出滴答滴答的聲響。

　　寧雨織像只受驚的鵪鶉，低頭不語。

　　寧維森向著她，寧為霜也不趁機落井下石，她眼中閃過一絲復雜的情緒，看著對方笑了笑：

　　“在臨川確實不能跟江臨一樣，由著我撒歡。”

　　寧為霜慢吞吞地說話，語氣聽上去就很勉強。

　　“凌阿姨管教我是應該的。”

　　“你不用討好任何人。”

　　寧維森的語氣突然變得柔軟，他看著寧為霜，眼神里滿是愧疚與疼惜：

　　“不論在家里，還是在學校，你只管做你想做的事。”

　　上一世寧維森也說過這樣的話。

　　大概是出于對寧為霜成長缺席的歉疚，想盡自己所能地補償她。

　　但卻成了后來寧為霜越來越肆意妄為的助推劑。

　　寧為霜心中五味雜陳，表面卻只是乖巧地點點頭。

　　晨光柔和地灑在餐桌上，寧維森放下咖啡杯。

　　“我今天去鄰市出差，晚上不回來。”

　　寧維森看向凌悅時，神情算不上親昵。

　　凌悅聞言手中動作頓了頓，眼中閃過一絲關切：

　　“在外面只住一晚嗎，需不需要另外帶套衣服？”

　　寧維森擺擺手，語氣淡淡地回了句，“不用。”

　　接著，他將目光轉向寧為霜，神色變得認真起來。

　　“見過宋教授后，你含蓄些問下能否約個時間，請他吃飯。”

　　凌悅手中的筷子“啪”地一聲掉在盤子里，臉色瞬間變得蒼白。

　　同樣是女兒，寧雨織只能上普通的補習班，而寧為霜卻能得到教授級別的資源。

　　這讓她如何不嫉妒？

　　她卻只能暗自咬緊了牙，臉上依舊維持著表面的平靜。

　　寧為霜“嗯”了一聲，“不過聽說宋教授日程很滿，課后不一定有能說得上話的機會。”

　　寧維森思考片刻，語氣里是循循善誘的果斷。

　　“你可以先問教授助理，宋教授大概什么時候有空。”

　　“到時我跟你一起去拜訪。”

　　寧為霜點頭，應了聲，“知道了。”

　　餐桌另一邊，寧雨織用力戳著盤中的食物，指節泛白，指甲幾乎要掐進掌心，眼中滿是嫉妒與不甘。

　　她草草吃了一片吐司，喝了一小杯牛奶，便起身回房間。

　　凌悅見狀，也放下筷子跟了過去。

　　房間里，寧雨織正在瘋狂地收拾書包，書本被她摔得砰砰作響。

　　凌悅皺著眉頭，走到她身邊，“吃這么少，身體不舒服？”

　　寧雨織猛地抬起頭，眼中燃燒著憤怒的火焰：

　　“媽媽，周末我不去補習班了！”

　　“為什么，補習班對你的成績提升很有幫助。”凌悅耐心勸道。

　　寧雨織輕哼一聲，嘴角勾起一抹略帶嘲諷的弧度，聲音尖銳刺耳：

　　“我已經是年級第一，不需要額外補習，那只是浪費時間。”

　　凌悅苦口婆心勸道，“但是大家都在補習，萬一別人超過你怎么辦？

　　寧雨織眼神瞬間冷下來，聲音也提高了幾分。

　　“如果別人的補習班老師也是教授級別，超過我是應該的。”

　　寧雨織握著書包的手猛然收緊，指節泛白。

　　她的每個字都像是從牙縫中擠出，帶著濃濃的嫉妒與憤懣：

　　“反正我再努力，再優秀，也比不過爸爸給她的資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