槍聲沒有響起。

　　陳玉衫的腕表突然炸開一團藍火，燙得她尖叫松手。舒瑤趁機滾到衣柜前，指尖被木刺劃出血痕也渾然不覺。隨著一聲陳年的“咔嗒“響，暗格彈簧猛地彈開——

　　暗格彈開的瞬間，霉味混著血腥氣沖出來。里面躺著份泛黃的檔案袋，封口火漆印著江城監獄的狼頭徽記。

　　民國五年七月十四日接生記錄

　　囚犯姓名：江林氏（死刑犯）

　　分娩情況：雙生女嬰（A型血）

　　處置意見：女嬰甲交江家，女嬰乙棄置

　　附件是兩枚并排拓印的嬰兒腳印，時隔二十年，墨跡已經暈染，但右腳心相同的月牙形胎記依然清晰可見。

　　舒瑤的指尖不受控制地發抖，她摸向自己鎖骨——那里也有個月牙，與檔案照片分毫不差。

　　院中突然傳來李嬤嬤嘶啞的喊聲，混著血沫的嗓音在雨聲中格外刺耳：“當年獄里生下的本就是雙胞胎！江林氏臨刑前死死護著肚子，就是為保住這對孩子！“

　　“放屁！“陳玉衫舉槍的手在發抖，槍口指向跪在雨地里的老人，“江家只接回一個孩子！檔案明明寫著——“

　　“因為另一個被老身調包了！“李嬤嬤突然爆發出癲狂的大笑，缺了門牙的嘴里不斷涌出鮮血，“你們江家用鴉片害死江林氏，卻不知她腹中懷著江老爺的親骨肉！那晚接生的獄醫收了錢，改了出生記錄......“

　　暴雨中，舒瑤與江澤霖的視線第一次真正交匯。

　　他眼底翻涌著她看不懂的情緒：“所以澤淑她......“

　　“可憐表小姐到死都不知道，“李嬤嬤突然劇烈咳嗽起來，血水順著皺紋縱橫的臉往下流，“她親手殺的鴉片販子......才是她親爹。“

　　所有人都愣住了。陳玉衫臉色驟變，精心描畫的柳葉眉扭曲起來：“江家怎么可能有——“

　　話未說完，整座宅院突然斷電。

　　黑暗中，舒瑤被人拽進懷里。江澤霖的氣息混著血腥味籠罩下來，他往她汗濕的手心里塞了把黃銅鑰匙，冰涼的金屬幾乎要烙進她皮膚：“從地窖密道走，去碼頭找顧千。就說我讓你來取'海棠'。“

　　“那你......“

　　“我欠你兩條命。“他的呼吸灼熱地噴在她耳畔，“先還一條！“

　　院中爆發出驚天動地的爆炸聲時，沖天的火光將雨夜照得亮如白晝。在那一瞬刺目的光亮中，舒瑤看清了鑰匙上的編號——黑水碼頭4號倉。鑰匙柄上，還赫然刻著一朵盛放的海棠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