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崽崽的阿木木阿姨
2025年1月3日清晨，銀川站的電子鐘顯示6:30，寒氣裹挾著晨霧漫過廣場。程諾縮在軍綠色外套里，看著林棠把嬰兒車折疊塞進出租車后備箱。阿木木的尾巴尖從他背包側袋探出，灰黑相間的虎斑紋在晨光里泛著銀霜——這只兩歲的貍花貓總愛把自己當成移動警報器，此刻正用爪子扒拉著后備箱邊緣，仿佛在檢查崽崽的「阿貝貝」是否安穩(wěn)——那是一個在程諾看來奇奇怪怪的玩偶，像一個黃色有眼睛的星星，又像只黃色的小雞。
“這次用老司機張師傅的車？”程諾摩挲著保溫杯邊緣，杯壁殘留的橘子酒味道若有若無。昨晚在“舊鐵路”酒吧駐唱時，他唱了三遍《淚橋》，喉嚨還帶著煙酒氣。
林棠掏出手機點開“大武口出行”小程序，屏幕冷光映得她眼下的青影愈發(fā)明顯：“張師傅今天接婚慶，派了個評分4.98的新人司機。”她把車牌號寧B·T8765的截圖發(fā)過來時，程諾已經將號碼存進通訊錄，備注名是“大武口生命線-1”。阿木木突然從背包里鉆出，爪子搭在他手腕上，虎斑紋路在小程序界面投下細碎的影，像極了《金鏟鏟之戰(zhàn)》里棋盤上的格子。
“阿木木女士又越獄了。”林棠笑著戳了戳屏幕里貓爪的倒影，指尖劃過司機頭像，“新人司機說會提前十分鐘到小區(qū)門口等?！?p> 程諾按住妄圖扒拉崽崽「阿貝貝」的貓，忽然想起上次林棠回大武口市時，他們連線打游戲，林棠在《金鏟鏟之戰(zhàn)》里用“軟軟”小小英雄跳了支舞。那是她用三個月簽到獎勵換的皮膚，毛茸茸的白色團子在棋盤上轉圈圈時，崽崽在視頻里拍著手喊“木木”——雖然她還分不清虛擬形象和現實中的貍花貓，但知道要把「阿貝貝」的長耳朵塞進貓爪印里。
“她是怕你路上孤單，要當電子押車員。”程諾把阿木木塞進背包，拉上拉鏈前摸到夾層里的朱砂手串——那是他自己用拼多多上買的朱砂在星月菩提上涂的，書上說能鎮(zhèn)驚辟邪。此刻手串正躺在林棠背包側袋，和嬰兒濕巾、「阿貝貝」擠在一起。
2.安全協(xié)議的具象化
晚上23點，程諾的手機在《燕云十六聲》里滿地圖抓蹊蹺。林棠的消息簡短如電報：「到家」。他秒回的手指懸在鍵盤上方，屏幕映出他充血的眼睛——半小時前剛結束酒吧駐唱，喉嚨還殘留著《淚橋》的沙啞尾音，這首歌他最近快唱吐了。阿木木蹲在貓爬架第三層，尾巴像問號般卷起，盯著他手機屏幕。
「車牌尾號8765？」
「是，張師傅推薦的果然靠譜」
「崽崽睡了？」
「抱著阿貝貝秒睡，你送的夜燈亮整夜，你怎么不問問我？」
「你怎么了？」
「還有臉問，屁股被你打的坐都坐不住」
「……」
程諾望向飄窗，阿木木正用前爪撥弄《地震應急手冊》，灰黑色的毛發(fā)蹭過泛黃的紙頁。第47頁被折了角，上面用紅筆圈著“廁所避險指南”，旁邊畫著個舉著哨子的卡通貓——那是林棠上周地震時畫的，說這樣阿木木就能代替他守著母女倆，順便替「阿貝貝」擋住噩夢。
他點開《金鏟鏟之戰(zhàn)》，看著收藏夾里“水墨丹青小小娑娜”的皮膚。這是林棠上個月抽卡爆出來的，青衫長發(fā)的琴女在棋盤上撫琴時，會飄落桃花花瓣。程諾突然打字：「阿木木說，她比游戲里的軟軟更會鎖血?！?p> 「畢竟是見過三次地震的得道老貓?！沽痔牡幕貜蛶е鴾囟?，「崽崽今天指著繪本上的貍花貓喊‘木木阿姨’，把阿貝貝的尾巴塞進貓爪印里?！?p> 程諾笑了，手指劃過阿木木背部的虎斑紋。月光透過紗窗，在地板上投下細碎的光斑，像極了《金鏟鏟》里掉落的裝備法球。他打開記事本，在“1月3日安全記錄”欄畫下第一顆紅星，筆尖在紙頁上停頓許久，最終在旁邊添了句：「阿木木的第17次安全巡邏——成功阻止阿貝貝離家出走?！?p> 3.2025年寧夏回族自治區(qū)的地震期
1月5日下午，“舊鐵路”酒吧的吊燈突然開始不規(guī)則搖晃。程諾握著話筒的手猛地收緊，《西湖》的前奏卡在喉嚨里。貝斯手老陳的琴弦發(fā)出刺耳的顫音：“又震了？”
程諾盯著手機上停滯的時間——
15:07林棠說去超市
15:07他回復車牌號
15:23，對話框依舊死寂。
他摸到口袋里的哨子，金屬邊緣被阿木木的爪子抓出幾道細痕——那是去年冬天，她在地震時慌亂中留下的印記。
“繼續(xù)調音。”他強迫自己松開攥皺的節(jié)目單，指甲在《只字不提》的歌名上留下月牙形痕跡。舞臺燈光忽明忽暗，他想起林棠總說他的哨子聲像《金鏟鏟》里的選秀環(huán)節(jié)提示音，尖銳得能穿透棋盤。
16點手機終于亮起：「寧B·T2345，崽崽在嬰兒車里睡著了」。程諾靠在音箱上，聽見自己劇烈的心跳混著余震的嗡鳴，突然輕聲哼起《西湖》：“行船入三潭，嬉戲著湖水……”老陳驚訝地抬頭，他知道程諾很少搶拍，特別這首早就刻在骨子里的旋律。
「你特么下次回復及時點！?。 ?p> “咋了？魂被勾走了？”老陳遞來一瓶冰水，瓶身凝結的水珠滴在程諾手背，像極了大武口冬天的冷雨。
程諾笑了笑，指尖劃過手機屏幕上的定位點：“勾走魂的不是西湖水，是五十公里外的兩個人?！卑⒛灸静恢螘r跳上音箱，尾巴掃過他的褲腳，像在安撫受驚的幼崽——就像林棠在視頻里安撫做噩夢的崽崽，用溫聲細語織成一張安全網，而崽崽懷里的「阿貝貝」，正用缺了一只眼睛的紐扣注視著這一切。
“下次別給老子喝冰水?。。 崩详惐煌蝗缙鋪淼呐馃牟恢?。
4.像素世界的溫情
深夜的連麥里，《金鏟鏟之戰(zhàn)》的戰(zhàn)斗音效與崽崽的夢囈交織。林棠突然輕笑：“崽崽今天又在繪本上看到貍花貓，指著叫木木阿姨?！背讨Z的三星德萊文剛用妮蔻捏出來，準備時間卻過了，沒上場，被對面滿裝備二星龍魂奧拉夫抬走，憤怒的大喊“這破玩意兒不削能玩兒？”阿木木不滿地跳上他膝頭，灰黑色的毛發(fā)蹭過手機攝像頭，在視頻里投下一片模糊的虎斑。
“告訴她阿木木正在守護水晶。”他揉著貓肚子，看著林棠歪七扭八的陣容居然僥幸吃雞——全靠他遠程指揮，在最后一秒賣掉前排，讓后排法師反殺。林棠屏幕右下角彈出他的消息：「你這站位比崽崽搭積木還隨意。」
“不過沒關系，我在！就像我守著……”話沒說完，視頻窗口彈出崽崽圓乎乎的臉蛋。小女孩突然伸手拍屏幕：“木木！”口水沾在鏡頭上，林棠的笑聲像串銀鈴，混著游戲勝利音效傳來：“她把阿貝貝舉給你看，說‘貓貓保護’。”
程諾看著她莫名其妙吃雞的陣容，突然說：“你知道嗎？今天駐唱時，有個老客說我唱《淚橋》像被貓抓過喉嚨?！?p> “然后呢？”林棠的聲音帶著笑意。
“我說那貓現在正趴在我膝頭，替你監(jiān)督我有沒有偷懶?！彼皖^蹭了蹭阿木木的腦袋，貓耳尖的絨毛掃過他的嘴唇，“結果客人說，下次帶貓來駐唱，保證滿座——順便讓阿貝貝當吉祥物?！?p> 連麥里傳來崽崽含糊的“貓貓”，像極了《金鏟鏟》里小小英雄的軟萌叫聲。程諾望著屏幕里晃動的嬰兒床，「阿貝貝」的長耳朵垂在床邊，突然覺得，這跨越近60公里的像素世界，此刻正與現實重疊——棋盤上的水晶，和大武口市那盞亮整夜的夜燈，都是需要守護的溫柔。
5.地震手冊的日常
1月7日凌晨4.5級地震來襲時，程諾正在研究《燕云十六聲》新出的醉花陰時裝。阿木木的利爪突然按住他手背，虎斑紋的毛發(fā)因警覺而炸開。遠處傳來玻璃震動的嗡鳴，手機同時亮起兩條消息：
【林棠】02:17：「進廁所了」
【林棠】02:19：「水位線畫在礦泉水瓶上了」
他光著腳沖向應急包，翻出的急救毯上還沾著阿木木的毛——灰黑色的短毛間夾雜著幾根銀白，是去年冬天它替他擋住掉落的相框時留下的傷痕。打字時，指尖觸到包底的哨子：「敲擊管道的節(jié)奏記著嗎？三短三長三短」
「記得，SOS嘛。萬一你被壓住了……」
「我沒事，阿木木是得道老貓，會保護我。而且我起了一卦，卦象顯示——天下太平」
程諾對著鏡子比劃敲擊姿勢，阿木木蹲在洗手臺旁，尾巴卷著他畫的地震逃生路線圖——圖上，銀川到大武口的60公里被紅色虛線連成生命線，旁邊畫著只舉著哨子的貍花貓，胸前掛著“安全巡邏員”的牌子。他突然想起《只字不提》的歌詞：“山河無言如我只字不提的想念”，于是在貓爪旁添了個小小的音符，像極了《金鏟鏟》里琴女技能的音效波紋。
手機再次震動，林棠發(fā)來一張照片：崽崽抱著「阿貝貝」蜷在廁所角落，礦泉水瓶上的水位線穩(wěn)穩(wěn)當當，阿木木同款貍花貓貼紙貼在急救包上。程諾放大圖片，看見崽崽指尖勾著朱砂手串的流蘇——那是他特意選的短款，怕勒到孩子，而「阿貝貝」的粉色耳朵，正蓋住崽崽半張臉。
6.未接來電的震顫
1月10日駐唱夜，酒吧的音響效果下，程諾根本沒有震感，他的手機卻在后臺瘋狂震動。唱完《難念的經》走下舞臺，23個未接來電刺得他太陽穴突突直跳。回撥時，手指在鍵盤上敲出寧夏地震臺的號碼，阿木木正用腦袋蹭他牛仔褲上的破洞，像在安撫顫抖的神經。
“沒事。”林棠的聲音帶著明顯的顫抖，背景里傳來崽崽的啼哭，“4.2級，崽崽第一次被嚇醒……”程諾推開酒吧后門，寒風卷著煙味撲進鼻腔，他看見自己在路燈下的影子被拉得很長，像條搖搖欲墜的橋——那是去年秋天，他們在大武口黃河邊見過的老吊橋，木板在風中吱呀作響，而崽崽當時正抱著「阿貝貝」蹲在橋中央。
“現在在哪？”
“廁所，貼著承重墻，按你教的把急救包抱在懷里……”
他突然哼起《只字不提》的調子：“山外的山，我望不穿，輕風過肩尤似故人在眼前……”電話那頭的哭聲漸漸變成抽噎，林棠斷斷續(xù)續(xù)的跟唱“風吹山丘，年華江流，山河無言如我只字不提的想念?！被熘提毯摹澳灸尽?，在冬夜里織成溫暖的網。阿木木的尾巴尖在他手背上輕點，像在打著節(jié)拍——就像她曾在地震時，用爪子拍他的臉提醒逃生，而此刻，崽崽正把「阿貝貝」的耳朵塞進耳朵里，試圖擋住可怕的震動聲。
“崽崽不哭，貓貓阿姨在唱歌。”林棠的聲音輕下來，程諾聽見布料摩擦的窸窣聲，猜想她正用袖口替孩子擦眼淚。他抬頭望向銀川的夜空，星星稀疏，卻有一束光格外明亮——那是大武口市的方向，某個廁所里的手電筒光，正隨著《只字不提》的調子輕輕搖晃，照亮「阿貝貝」粉色的耳朵。
7.像素與現實的重疊
視頻通話時，程諾把手機架在《燕云十六聲》的游戲界面。俠客在清河被吊睛白額大鵝追的滿世界跑，阿木木趴在鏡頭前，虎斑紋的腦袋擋住了半個屏幕，只露出俠客腰間的酒壺——像極了她平時霸占他鍵盤的模樣。屏幕左下角突然彈出打車截圖：寧B·T441W。他盯著車牌號愣神——數字倒過來像“一往世世”，是林棠上周在微信里發(fā)過的“數字情話”。
“這是新時裝？”林棠的手指劃過屏幕，睡衣領口滑落時，程諾看見她鎖骨下方淡去的牙印旁，新添了道指甲劃痕，“崽崽抓的，長牙期像只小豹子——剛才把阿貝貝的耳朵咬出個洞?！?p> 俠客被追到跳崖，程諾慌忙操作時，游戲公告彈出：【服務器延遲優(yōu)化完成】。他望著屏幕上摔死的虛擬角色，阿木木突然轉頭，琥珀色的眼睛映著手機微光，像極了《金鏟鏟》里守護水晶的小小英雄——雖然她只是只愛偷藏磨牙棒的貍花貓，而現實中，真正需要守護的，是大武口那頭，抱著「阿貝貝」打盹的母女。
“你知道嗎？”程諾操控復活的俠客轉了個圈，“《只字不提》里有句歌詞，特別像我們現在——‘與你只字不提，半杯離愁，一襟想念’。”
林棠歪頭笑了，背景里傳來崽崽的奶聲：“貓貓……抱抱?！彼宴R頭轉向嬰兒床，「阿貝貝」正“騎”在阿木木的毛絨公仔上，像極了棋盤上并肩作戰(zhàn)的小小英雄，粉色耳朵垂在公仔虎斑紋的頭頂，形成奇妙的重疊。
8.安全航線的日常坐標
1月10日深夜，程諾的手機屏幕亮著《金鏟鏟之戰(zhàn)》的對戰(zhàn)界面。林棠的“軟軟”小小英雄正在棋盤邊緣蹦跳，粉色絨毛蹭過他操控的“水墨丹青小小娑娜”，桃花特效與棉花糖般的技能光暈交織成網——這是他們今晚的第三局雙排，他總說要用琴女的治愈系技能，守護她歪歪扭扭的陣容。
阿木木趴在鍵盤右上角，尾巴尖掃過“大武口出行”的訂單頁面。寧B·71X01的車牌截圖還停留在后臺，車窗右下角的三角形劃痕里，朱砂手串的紅繩清晰可見——那是今早她出發(fā)前特意發(fā)來的“安全認證照”，配文“司機說阿木木的爪印能辟邪”。程諾的記事本攤開在臺燈下，1月3日到10日的安全記錄欄里，紅星旁新增的貓爪印旁寫著：「第7次航線校準——司機耳麥有《淚橋》副歌殘留，差評，破歌我快唱吐了」。
“你這福星賭狗陣容是能玩兒一輩子??？”林棠的語音帶著笑意，混著崽崽在背景里的奶聲“貓貓”。程諾看著自己的德萊厄斯被卡，刷光所有金幣也沒刷出哪怕兩星奧拉夫，血量條只剩24，而她的十猩紅血月加里奧一屁股坐在了棋盤中央。阿木木突然抬頭，琥珀色眼睛映著手機里崽崽舉著「阿貝貝」的畫面——粉色的耳朵上，新的星星發(fā)卡，是他下午連麥時遠程“指導”崽崽別上的。
對話框彈出新消息是張截圖：大武口家中的嬰兒床里，「阿貝貝」的長耳朵搭在阿木木的毛絨公仔身上，虎斑紋與粉色絨毛交疊成安全航線的坐標。林棠發(fā)來文字：「崽崽說木木阿姨和阿貝貝都三星了」，附帶三個棋盤勝利的截圖。
程諾摩挲著手機殼內側的照片——1月3日清晨，林棠抱著崽崽站在小區(qū)門口，阿木木的尾巴尖從嬰兒車把手上探出，像根小小的安全指針。此刻《燕云十六聲》游戲界面彈出公告：【服務器延遲降至30ms】，他操控俠客打出無名劍法，劍氣化作60公里的虛線，將兩人的距離連成完整的圓。
阿木木突然跳下鍵盤，爪子拍向《地震應急手冊》第47頁——那里貼著本周新畫的航線圖，貍花貓巡邏路線旁多了個舉著星星發(fā)卡的奇怪玩偶。程諾聽見視頻里傳來崽崽含糊的“噓噓（叔叔）”，分不清是在喊游戲里的俠客，還是現實中守著航線的他。
手機再次震動，是林棠發(fā)來的明日天氣：大武口晴，銀川多云。他打下回復：「明天給阿貝貝換條蝴蝶結，原本我準備送崽崽的，可是被可惡的阿木木抓掉毛了」，發(fā)送前又添了個棋盤勝利的截圖。窗外的夜風掠過紗窗，將游戲中的桃花瓣吹成現實中的星光，而那道由車牌號、貓爪印和游戲特效織成的安全航線，正在每個平凡的夜里，默默延伸向彼此的坐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