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霏妍摘下蒙面巾,露出清麗的臉龐。
這是他們第二次見面,但秦墨對這張絕世容顏仍然沒有免疫力,不由自主的目光直了。
這可是純野生原生態的麗人,不像他在后世見過的所謂美女,看著挺漂亮,一杯水潑過去直接現出原形。
只是有一點不太好,那就是麗人的目光不善。
秦墨有些心里沒底,但還是傲氣十足的昂著下巴,心道我是你的救命恩人,你總不至于恩將仇報吧。
趙霏妍不這么想,那日被強敵打落水中,她只是受傷昏迷而已,身為女書道文士,自保對她來說并不是什么難事,所以并未溺水。
雖說繼續泡在河里會有一定的危險,但也不至于喪命,就算是沒有被人救起,她照樣不會有生命危險。
所以在她看來,秦墨的所謂救命之恩并不存在。
反而她心里對他有那么一絲絲怨念,皆因秦墨將她救起之后,脫掉衣服放進被窩。
其實當她被從水中救起的時候,已經恢復了些許意識,如果不是因為秦墨脫她衣服的時候閉上了眼睛,就不會選擇不辭而別,而是將其手刃以保名節。
離開草廬之后,她在當地衙差的幫助下去往南京城,然后返回東京汴梁。
她向太醫詢問過,證明秦墨的多數行為對溺水者幫助頗大,這才勉強原諒他的過分行為。
之所以會出現這樣的矛盾,是因為當時的秦墨并未完全適應文士身份,而是先入為主的采用后世救助溺水者的方法,作為文道童生,雖然他文位不高,卻也可以用文力進行探視,便能馬上確定對方是否溺水,是否有生命危險。
直到此刻,他仍然不擅長此法,因為沒人教過,所以他并不覺得之前的行為有什么不對。
一個等著對方感謝自己,一個并無此想法,二人開始大眼瞪小眼。
片刻之后,秦墨終于忍不住了,語帶怨念的說:“大姐,我是你的救命恩人好不好,你應該感激的痛哭流涕,外加拿著重禮來酬謝,可是你卻當街綁架我,合適嗎?”
“救命恩人,你啊?”趙霏妍針鋒相對道:“你的臉皮果然很厚,你配嗎?”
秦墨怒了:“呦呵,你還不承認!如果不是我把你從河里撈上來,你早就淹死了,哪里還有機會神靈活現的站在這里,真是好心沒好報?!?p> 趙霏妍也怒了,喝道:“我根本沒有溺水!”
“胡說,我把你救上岸的時候,你明明是氣息微弱……”秦墨說不下去了,因為他會想到當時的情況,對方的確是氣息微弱,但細想起來,她又好像不是溺水該有的樣子。
首先,在控水和心肺復蘇的過程中,她的嘴里并未流出一滴水,而且口鼻中沒有污泥、水草等物。
其次,人工呼吸的過程中,她似有微弱的氣息,這種微弱并非不能呼吸,而是因為腹部受傷造成的。
這兩點綜合起來,足以證明她并為溺水。
見他出現底氣不足的表情,趙霏妍秀眉微皺,冷聲道:“現在想明白了?”
他抬起頭,一臉疑惑的說:“可是,當時你明明在水里,而且是從瀑布上沖下來的,我才會把你當做溺水來處理?!?p> 趙霏妍眼眉一挑,目光變得凌厲起來,語氣不善道:“你傻?。√澞氵€是個雙甲童生,不會用文力試探嗎?”
“哎呀,我怎么把這個常識給忘了?!彼焓忠慌哪X門兒,然后用帶有歉疚的目光看著對方。
雖說是無心之失,但趙霏妍還是氣壞了,一個男人當然不能以此為借口,去占一名女子的便宜。
“這件事,你有沒有告訴別人?”趙霏妍一字一句的問。
秦墨搖頭,說:“施以援手屬于義舉,學生不才,亦以此為準,所以沒有跟任何人說過?!?p> 趙霏妍用凌厲的目光直視他的雙眼,再次質問:“真的?”
“千真萬確?!鼻啬槐菊浀恼f,然后聳聳肩,嘟囔道:“關鍵是說出來也沒人信,等我帶著小米粥回到草廬的時候,你已經不見了,我要是四處宣揚的話,別人會以為我是嘩眾取寵?!?p> 趙霏妍信了他的話,秀眉慢慢舒展開來,但她還是覺得應該嚇唬他一下,免得他日后說出來,對自己的名聲很不利。
“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彼Z氣冰冷的說,周圍的溫度驟然降低。
秦墨眨了眨眼睛,一臉害怕的表情。
趙霏妍再一次怒了,因為秦墨所謂的害怕是裝出來的,一眼就能看穿,這種敷衍的態度讓人很是不爽,讓她覺得在智商方面頗受打擊。
“怎么,以為我不敢殺你?”趙霏妍的語調提高不少。
咻咻!
幾道黑影閃過,十幾名手提利刃的黑衣人將破廟團團為主。
秦墨的表情跟剛才一樣,沒有絲毫變化,他指著自己的臉說:“我都怕成這樣了,你沒看到嗎?”
“你再裝!”趙霏妍使了個眼色,兩名黑衣人同時沖進來,平舉長刀架在他的脖子上。
她以為秦墨是不見棺材不掉淚,但事實證明他見了棺材也不怕。
秦墨無視橫在頸邊的兩把刀,就算它們帶著冷徹骨髓的寒意,他還是很淡然的說:“梓沐郡主,以你的地位殺我當然很簡單,但是你再也別想拿回那本小冊子?!?p> 趙霏妍再次吃驚:“你知道我的身份?”
賭贏了,那本小冊子對她來說果然很重要。
秦墨很想做出聳肩的動作,奈何頸肩處壓著兩把刀了,所以只能翻了個白眼,說:“拜托,我既然知道你的名字,當然能打聽出一些和你相關的情況,身為大宋唯一擁有文位的女文士,你想要隱藏身份其實很難。”
趙霏妍變的面沉似水,被等級高的文士看出來不奇怪,秦墨明明只是個童生,他是怎么做到的?
因為他有圣道之星!
女子不能擁有文位,但是趙霏妍例外,年幼的時候她喜歡穿著男裝,跟皇三子趙楷的關系極為密切。
數年前,老眼昏花的學官為皇子舉行的圣光灌頂,誤將她當做皇子,圣光灌頂的過程十分順利,等大家發現不對頭的時候,她已經擁有了童生文位。
既然錯已經釀成,加上皇帝趙佶對這個侄女十分喜愛,便直接頒下圣旨,不但準許她繼續擁有文位之星,而且還獲得升格文位的權利。
就這樣,她成為大宋唯一擁有文位的女文士。
長大之后,她巾幗不讓須眉,接連為皇帝辦成好幾件事情,加上有自己班底,所以才有機會負責追擊遼人的任務。
見趙霏妍不語,秦墨決定見好就收,提議說:“不如這樣吧,你放我一條生路,我保證那件事不會有第三個人知道……當然了,前提是你也保密的情況下。老話說冤家宜解不宜結,與其相濡以沫……咳咳,我的意思是,不如相忘于江湖吧?!?p> 趙霏妍有些投鼠忌器,兩個把柄被對方握在手里,讓她覺得很無奈,但至少可以肯定秦墨不是食言而肥的人,便點頭說:“好,相忘于江湖,別忘了你做出的承諾,若是你敢反悔的話,本郡主一定讓你好看。”
說完,她轉身就走,動作極為瀟灑。
兩名黑衣人各自瞪了秦墨一眼,然后動作一致的收刀,跟著主子快速離開。
……
南京城,朱雀大街中段。
一座豪華府邸,門前立著兩只威風凜凜的石獅子,朱漆大門緊閉,門匾上是兩個遒勁有力的金色大字——張府。
朱漆正門兩邊各有兩扇敞開的側門,其上也有門匾,上書“狀元及第”四個行書大字,十分顯眼。
這便是南京府的豪門大族張家,父子兩狀元,被傳為佳話。
院內亭臺樓閣遍布,假山花園交相輝映。
內院某處,身穿文士服的張文啟恭恭敬敬站在一名老者面前,低頭垂目顯得禮數十足。
老者便是張家的族長張岳白,張文啟的爺爺,他是個滿臉褶皺的老者,須發灰白,表情淡然且威嚴,眼睛里時不時的閃出精明之光。
在張文啟滿是憧憬的目光中,張躍白從錦盒中拿出一方小巧的古印,為和田白玉雕琢而成,印紐為側臥的螭虎,雕工精良惟妙惟肖。
印面為方形,規格不超過一寸。
張文啟不由自主的雙眼放光,這種形制的古印多為秦漢風格,而且多是武將所用。
張岳白盯著印面看了幾眼,開口說:“此為大漢前將軍印信,大漢壽數四百年,被封前將軍者甚多,雖然不能確定此印信的歸屬,但這個封號在當時屬于高階將領?!?p> 張文啟連連點頭,說:“孫兒知道這個封號,漢武帝時的李廣,還有三國時的武圣關羽,他們都曾被封為前將軍?!?p> 見孫子如此的有學識,張躍白很欣慰的說:“此印保存完好,實為不易,是花了大價錢購得,今暫借于你使用,你當竭力保管,不可濫用,不可有失,明白了嗎?”
說完,他伸出枯槁一般的右手,將古印遞給孫子。
張文啟慌忙伸出雙手,表情恭敬的接過古印,正色道:“爺爺請放心,孫兒一定保管好此印,爭取為張氏一族光耀門楣?!?p> “你回來也有幾天了,抓緊時間回下邑縣吧,不要因為些許小事耽誤學業。切記一點,不可仗勢欺人,更不能給張家抹黑,知道了嗎?”張躍白諄諄教導孫子。
張文啟躬身抱拳,回答說:“孫兒謹記?!?p> 張岳白擺擺手,示意他可以離開了。
“孫兒告退。”張文啟倒退著走出大門,轉過身之后,滿臉的激動表情。
有了這方古印,他有絕對的把握戰勝秦墨,報之前的一敗之仇,將進入圣塔悟道的名額奪過來,想想都覺得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