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樓珞看著季憲則快速瀏覽完信息，收起光腦，站了起來，走到她床前，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姿勢帶來的壓迫感叫樓珞一陣不適，她略略偏頭，離他遠些。

　　突然，他彎下身，湊到她面前，小聲說了句:“小姑娘心跳怎么那么快？”

　　樓珞眼睜睜地看著他的臉快速接近，俊美溫和的面容都因為這猝不及防的過度接近，而顯得多了幾分侵略性和凌厲感，下一刻，她就聽到了他無厘頭的話。

　　一開始，她不明所以，下一刻就明白了，瞳孔不自覺變大，身體僵硬，驚慌和不安一瞬間席卷而來，在她心里掀起驚濤駭浪。

　　他說的是她在聽到付赫加詫異她——為什么不會使用通訊器——時害怕被懷疑，暴露自己，因為緊張而心跳加速的事！

　　她以為這件事已經過去了，沒想到他的耳朵居然這么靈敏，她竟然因為心跳露出了馬腳！

　　交感神經再次興奮釋放兒茶酚胺，身體內的神經-體液調節系統立刻運作，她的心臟再次不受控制地狂跳起來。

　　她臉色瞬間蒼白，伸手努力按壓住心口，控制自己瘋狂的心跳。

　　別慌，別慌……

　　不要跳了，會暴露你的！

　　不要跳了！

　　好像是跟她唱反調，她越是想止息不正常的心跳，緊張和暴露的驚恐越是令她窒息，心跳越來越快，她甚至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

　　“你什么意思？”她艱難開口，喉嚨里擠出來的聲音顫抖而沙啞。

　　你要干嘛？

　　你的目的是什么？

　　你是不是懷疑我了？

　　然后，她聽到了季憲則下一句話:“你是不是另一個人格？你已經人格分裂了。”

　　呼～

　　心跳和呼吸有瞬間的停滯，然后心臟跳動得更加瘋狂，呼吸粗重急促，僵硬的身體霎時垮下，就像秘密被戳穿的那一刻，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的犯罪者。

　　但事實上，她這是激動的，有劫后余生的慶幸，有計劃意外自動走上軌道的狂喜，還有一絲隱秘的成功挑戰了權威（季憲則）的興奮。

　　他沒有“懷疑”我。

　　他的思維被我引導到了人格分裂上了。

　　她的計劃成功了一部分！

　　她干脆不再按捺自己的心跳，配合不正常的心跳聲，演繹出一個被發現秘密的小姑娘的緊張和驚恐，顫抖著聲音小心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

　　季憲則挑眉，明明不變的溫和笑容在樓珞眼里平添了幾分意味不明，他站起身，居高臨下，笑道:“還有幾分鐘就要到我們的星艦了，你們準備一下，星艦里的醫生已經待命。我還有事，先出去。”

　　說完對兩人擺擺手，轉身離開。

　　房門無聲打開，一個鉑金短發，銀白瞳孔整個人淺淡得如同附了冰雪的少年，像一棵白楊樹一樣面無表情地站在門邊。

　　他銀白的瞳孔輕描淡寫地掃過屋內的一切，掃過樓珞和付赫加兩個大活人時也沒有一絲停頓，好像她們與屋內的一塊墻壁一個擺設沒有任何區別，最后專注地停在了季憲則身上，隨著他的走動而移動。

　　像一個眼里只有主人的忠誠的狗。

　　季憲則走出房間，背影優雅而利落。當房門自動關閉時，樓珞看到他和那個少年說了什么，那沉默的少年點了一下頭，就像一個淺淡影子一樣跟在他后面。

　　最后門完全關閉，一高一矮的身影完全消失。

　　至始至終兩人都沒有回過頭。

　　樓珞思緒放空地盯著那扇緊閉的房門，還沉浸在剛才的心有余悸中。

　　沉默許久的付赫加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立刻喚回了她的神智:“剛才季指揮官和你說了什么？”

　　樓珞恍然想起，剛才她太過緊張忘記身邊還有人，雖然那些話他聽了也沒有關系，但看他現在的情況，他好像沒有聽到她和季憲則的那三句對話？

　　于是她反問道:“你聽到了什么？”

　　“就只聽到他說要到星艦了，他還有事，先走了。”付赫加回答。

　　原來不知不覺中，他居然屏蔽了兩人之間的聲音！

　　樓珞心中升騰起濃濃的警惕和防備，這個自稱警司的暴力執行司的指揮官的男人，看上去就像一個溫和無害的世家公子，作風像一個嚴謹自律的軍人，心思卻細膩得過分，警覺性探查力高到離譜。

　　她不知道是不是星際的警察們都有這么敏銳的五感和探查力，但這種作弊般的人形測謊儀，在她這個心里有鬼，有一點風吹草動便風聲鶴唳草木皆兵的人眼里，就是危險度S級的危險人物。

　　這種人必須要離得遠遠的！

　　“他說我有人格分裂，我是第二個人格。”樓珞沒有隱瞞付赫加的意思，反正接下來他肯定會知道，她停頓了一下，垂眸，補充道:“我是雙系異能者。”

　　付赫加驚訝，瞪大眼睛，頗有些不敢置信，驚嘆:“你居然是雙系異能者！”

　　又湊近樓珞，迫不及待地問道:“除了水系你的另一個系別是什么？”

　　“火系。”樓珞‘如實’回答。

　　“水火不容啊！”付赫加挑眉驚訝，求知欲更加旺盛地湊近她，問道:“那些異能元素在你體內會不會產生碰撞，相互攻擊？”

　　“不知道，可能是我異能太低，但老師應該會知道，我會去咨詢老師。”樓珞認真說道，她當然回答不上來這個問題，她又不是真正的雙系異能者，她哪里知道會發生什么事。

　　于是她立刻轉移話題:“你不想知道我是不是第二人格嗎？”

　　付赫加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金發碧眼耀眼的光系少年整個人好像發出萬丈光芒，他道:“我認識的是你這個人，是你救了我，我還欠你債還沒有結清。你是不是什么第二人格跟我有什么關系？”

　　他歪了歪頭，道:“而且我挺喜歡你這個人的。雖然有時候有點中二，為了所謂的自尊去挑戰實力懸殊的錦嘴沙鱷，但大部分時候還是挺聰明的。在我受傷昏迷時也從來沒有拋下我。”

　　樓珞聽得熨帖，不自覺露出微笑，然后他下一句話，讓這個微笑變得有點迷。

　　“你有那么多好東西，肯定不會少一個解碼機器人或者其他的小東西，打開電子密碼鎖繩根本不是問題。可你一直沒有打開，反而帶著我這個拖油瓶。即使你嘴上總是不饒人，但事實上，你內里是一個溫柔善良的人。”

　　好人卡？

　　真-沒有解碼機器人-樓珞微笑:這張好人卡我收下了，我就這么一個為了別人寧愿深陷泥沼的溫柔善良的人，記住我的恩情，以后記得還，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