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曉做了一個夢。她夢到自己在一片無邊無際的沙漠里走著。籠罩沙漠的，是永恒的黑夜，天上的月亮明亮而皎潔，卻讓她覺得畏懼。
好累。她覺得好累。
腳越來越沉重，就快要僵了。
……
“……曉曉……曉曉……”
……
有人在叫著她的名字。男男女女的聲音混雜在一起，難以分辨。
肖曉回頭看去，一只藍色的蝴蝶從耳畔飛過。
“……曉曉……曉曉……”
蝴蝶停留了一瞬，又繼續向前飛去。
“……等等！”肖曉拼盡全力追了上去。
那蝴蝶只是緩緩地飛著，肖曉的指尖卻永遠無法觸及它。
就這樣追著蝴蝶不知過了多久，肖曉的視野中出現了一顆大樹。那是一顆她從沒見過的大樹。書上開滿了白色的花，聚在樹冠上，像一朵遮天的云。
樹下有一個人，他扶著巨劍，仰頭看著樹上的花。翩翩公子，君子如玉。
“魔人？”肖曉楞了一下，叫出了心中念及的那人名字。
他回頭看向她，她看不清他的表情，風吹起了他的發帶，向她的方向送來陣陣花雨。
她楞楞地走過去。
“……你去哪兒了？”
“……我一直都在啊。”他低頭看著她。
“……你這個人渣，怎么不去死。”嘴上咒罵著，肖曉卻抬手去摸他的臉頰。
“你不命令，我哪敢去死。”他笑了，盡管那張笑臉難么模糊，但他的笑聲她怎么可能忘記。
她怎么舍得命令他去死？真是壞透了，這個人。
“……這是一場夢，我再也見不到你了，我知道。”肖曉低頭落淚了。
“我一直在，”他的聲音有種淡淡的徜徉，“只是你不愿意去相信而已……”
記憶中的某根弦被觸及。
……
“……嗯？猩爺，你什么時候來的？”
“我一直在啊。”
……
肖曉抬起頭，面前的人微微一笑。
“你是誰？”肖曉疑惑了。
她發覺自己竟然分不清[獵魔人]的聲音和[猩紅之刃]的聲音了。
“我是誰重要嗎？我能永遠陪著你。”
“……”
是嗎？我難道已經缺愛到無論是誰都可以了嗎？肖曉自嘲地想著？畢竟這是她的夢境。
“……曉曉……”
那只藍色的蝴蝶又飛了過來。
其實永遠在這個夢境里，有個人陪著也不錯的。肖曉想著。
“……曉曉……”
那聲音清晰了一些，是她最熟悉的，一個女孩子的聲音。
……青青？
蝴蝶環繞著肖曉飛舞著，仿佛急切地想要帶她去某處。
“你去哪？”
身邊的一切趨于靜止。在動的，唯有她和那只蝴蝶。
“等等我！”肖曉再次伸出手去。邁開步子追了上去。
就在她的手指快要觸及蝶翼之時，一束白光從蝴蝶身上迸射了出來。
……
肖曉疲憊地瞇著眼睛，艱難地環視了一圈眼前的房間。清晨的陽光從紗窗的縫隙里照了進來，剛好照在她臉上，多少有些刺眼。
旁邊的點滴架上掛著一瓶滴了一半的液體，輸液管一直連到了她的手背。
對啊，我……被陌生人給襲擊了。肖曉腦子里嗡地一聲，猛地閉上眼，昏迷前的畫面便清晰地浮現在了腦海中。
……那個看上去像那群人的首領的女子是誰？她戴著口罩……
“……曉曉……唔……”
肖曉緩過神來，低頭看了看聲音傳來的方向。王小青正趴在她的床邊，看樣子是睡著了，在說夢話呢。
盡管全身上下都疼著，肖曉卻突然很放松地笑了。看來，我是被青青給救了……她這樣想著，望向天花板，再次閉上了眼睛。
……
……
因為不好意思打電話給王小青問，楊瞳拜托了齊書煌去查了肖曉的住院信息。下午兩點左右，她就帶著老周幫他買的蘋果前往華山醫院看望肖曉了。
踏進病房的那一刻，楊瞳有些懵圈：擺了三張病床的病房里居然滿滿當當躺著三個老年人。肖曉根本就不在這里。
沒找到齊書煌的消息也有不準的一天，這樣想著，楊瞳出了病房，走回了護士站。
“請問一下，我有個朋友，叫肖曉，說是昨天入院的，我來探望她的。”說罷楊瞳展示了一下手中的蘋果籃，“她在哪個病房啊？”
“嗯……肖曉？”護士翻看了一眼桌上的登記簿，“哦……昨天那個重傷的小姑娘。”
“對對對。她醒了嗎？在哪個病房？”
“這個我不知道了，她已經被轉移走了。”
“！？”被轉移？為什么要轉移？楊瞳轉移了一下站姿的重心，“為什么要轉移，這種重傷的患者不好隨便轉移的吧？”
“這……是警方要求的啊。”護士面露難色道。
“轉移？”還沒等楊瞳繼續質疑，旁邊一個個子高高的年輕女子走了過來，“廖姐，你說誰轉移了？”
楊瞳不由得看向了她，卻看到了一張熟悉的臉——這個女孩好像在哪見過。
“寧寧，你怎么來了？你家里出那么大事，護士長不是說你最近可以不來醫院幫忙了么。”被稱作“廖姐”的護士吃驚道。
“哎呀，我家里面那事我爸又不讓我插手，來醫院工作也許還能轉移下我的注意力，讓我不那么懊惱——對哦，廖姐，你剛才說誰轉移了？”
“哦，就昨天那個重傷的小姑娘。叫肖曉的。”
“……”被叫做“寧寧”的女孩楞了一下，不過很快就用笑容掩蓋掉了自己的驚訝，“轉移去哪了？能有咱們院好？”
“這……昨天來的那兩個警官讓轉移的，我們也不清楚。”
“……這可不好呀，她可是我哥的朋友，我還答應我哥要好好照顧她的……”
聽到這里楊瞳突然靈光一閃，對那女孩道：“你是徐寧寧？”
“……你是？”徐寧寧這才注意到楊瞳。
“我是楊瞳，以前和你哥交往過。”楊瞳和徐凡交往的時候看過徐凡的qq空間，有個頻繁拜訪徐凡空間的女孩引起了楊瞳的注意，于是她也翻看了對方的空間，后來還拿著照片問過徐凡，這才知道這姑娘是徐凡的堂妹。說起來，之前在BJ參加壽宴的時候似乎也遇到過徐寧寧，只不過一時沒想起來。
“哦，是你啊。”
很顯然，徐寧寧也對楊瞳有所耳聞，她走向楊瞳伸出手來，似乎是想和她握手。楊瞳便伸出手去，在雙手相合的一瞬楊瞳感到掌心傳來一陣刺痛。她猛地松開手一看，手心出現了一條細細的血線。
“你！？”楊瞳不可置信地抬頭看向徐寧寧，雖然只有一瞬，但那一刻徐寧寧確實是在獰笑著，只一眨眼的功夫，徐寧寧就帶著一臉無辜的表情道：“姐，你多久沒擦護手霜了，你看，皮膚都裂開了。”
那天真爛漫的表情，讓楊瞳不自主地覺得剛才的痛覺和那個獰笑都是自己的幻覺。正是因為相信自己的感覺，她才開始對面前徐寧寧感到害怕。
脖子上出了一陣細汗。楊瞳不知道該說什么。
“太好了，今天你在呢。”
和那稍顯低沉的聲音不太相符，一個身材矮小的短卷發女子越過楊瞳走向徐寧寧道：“哎呀我都找你這么多次了，我在想啊，再倒霉也該遇上了吧？”
“……你……是？”徐寧寧看了一眼這個女子，表情有些微妙。
“我叫魏珉。”她咧開嘴大大方方地笑了。一邊笑，一邊摘下了手中的手套，向徐寧寧伸出手去。
徐寧寧看著魏珉的掌心，突然笑開了。她并沒有伸手，只是頗顯傲慢地抱了抱肘，道：“我不認識你，你找錯人了吧。”
魏珉卻毫不客氣地迎客上去，一把抓住的她的右手，扯了下來握在雙手手心。
“哦~我知道了……原來你也養小鬼。”魏珉逼近了些，用只有她兩能聽到的音量說著，笑容中已然隱隱投出一絲寒意。
“你……你胡說什么。我們護士的工作很忙的，您請回吧。”徐寧寧慌了片刻，將手猛地抽出。后退幾步對旁邊的護士道，“廖姐，我、我去換工作服了。”
“哦、噢……”廖姐看了一眼徐寧寧，確認她走進了護士更衣室，這才走到楊瞳和魏珉面前，小心翼翼地對魏珉道：“姐，你真的覺得她有問題？”
“我還得回去分析一下，她剛才確實問了肖曉轉移去哪了沒錯咯？”魏珉看了一眼呆愣在一旁的楊瞳和她手上的傷口，“你沒事吧？”說罷習慣性地拉過了楊瞳的手。
“我沒事，一點小傷。”楊瞳搖了搖頭。
魏珉的表情卻有些微妙，她突然盯著楊瞳的眼睛問道：“……在等徐海信那個人是誰？”
楊瞳楞楞地看著魏珉，不知是不是錯覺，她看到魏珉的眼中閃著一絲青光。不知為何，她的腦海中突然浮現出了昨晚在機場遇到劉子豪和徐海信的事。
“……劉、劉子豪。”楊瞳楞楞道。
魏珉眼中的青光消失了，隨即警惕地抬頭看向了護士更衣間，門開了，徐寧寧走了出來。
“你這個護士怎么回事啊？在你們醫院受的傷，怎么不給人家消毒！？”魏珉突然大聲對著廖姐吼了起來，并給了她一個眼色。
“好好好，我馬上。”
等到廖姐幫楊瞳的手包扎完，徐寧寧已經進入配藥室，魏珉輕輕在廖姐耳邊說了一句：“繼續監視徐寧寧。”
就轉而拉過楊瞳道：“跟我來。”
“你要拉我去哪！？”
“噓——”魏珉看了一眼配藥室，用食指遮住楊瞳的嘴唇，低聲道：“帶你去見肖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