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雪衣霎時臉頰發熱,岳莊主難道說的是我?
又聽見徐世承說道。
原來門外站立的是岳莊主的客人,不如請她下來罷。
徐盟主,這位客人也是故人,你也認識的。只不過初識時,她還是個小丫頭,如今竟有十年未見了。
喔?徐某倒是很好奇是哪位故人。
只有顧孟昭摸不著頭腦。
你們在說什么?誰是客人?客人在哪兒?
孟雪衣雖覺得十分尷尬,但聽見岳晴缺已全然知悉了自己的來路,為了不失禮于人,只好鼓起勇氣閉眼推門而入。
晚輩孟雪衣拜見三位前輩。
徐世承心里一震,臉色驟變,又瞬間恢復如初。
孟雪衣睜眼一看,屋子里竟空無一人!
陣陣笑聲從腳下傳來。孟雪衣俯身去聽。
難道前輩們是在地下暗閣談話?
并非我們在地下,而是你在樓上也!
地面上一道暗門打開,孟雪衣被驚到,竟不知覺滑落下去。
這時一只手拉住了她的右臂,又一只手扶住她的腰背,將她托起,穩穩落地。
孟雪衣這才看到這地下是豁然開朗的另一副景致,竹欄木舍,小橋流水,曲徑通幽。那竹林翠影搖曳,竟和幽林齋的墨竹屏風上畫的一樣。
一陣清風撲面,孟雪衣才發覺身旁靠近著一位男子。
多謝前輩。
孟雪衣連忙后退一步,只知屋內三人兄弟互論,應當年紀相仿,因此以前輩相稱。等抬頭一看,此人哪里是位前輩,分明是個年青人,臉上光滑如玉,只是滿眼傲慢,衣衫不整,發髻歪斜,一副浪蕩模樣。
前輩?哈哈哈,世侄女不必拘禮。
聽這爽朗笑聲,孟雪衣心想此人便是顧孟昭了。又向高堂看去,只見一人長臉細眼,下巴疵須甚濃,湖藍衣衫,面色如鐵,看到孟雪衣竟十分驚訥。另一人方臉圓眼,面容和藹,嘴角含笑,身穿一身畫著水墨竹圖的綢衣,一把折扇輕輕搖動。
晚輩受繚繞城云桓城主之托來拜見岳莊主,并有書信一封請莊主親啟。
那手持折扇之人早已起身,一邊接過書信,一邊打量孟雪衣,點頭微笑。
很好很好,雪衣姑娘似比犬子長的還快些。
孟雪衣心中疑惑,難道我與岳莊主不是第一次見面么?
你的病可好些了?看你的精神是不錯的,云桓實在看你太緊了。景巖一直念叨請你來家中做客,可惜你來了他卻出門了。
岳晴缺雖說起兒子,卻沒有半分愁容,像是兒子沒有走丟一般。
孟雪衣更加疑惑了,難道我與岳莊主的公子也相識?岳莊主知道我曾經大病一場,應該是從云桓姑姑處聽說的。
多謝岳伯伯掛念。剛才晚輩循聲而來,又聽見前輩們議論大事,實在不敢驚擾,無意偷聽,甚是失禮。
什么,我們說的話你都聽去了?
顧孟昭大叫道。
晚輩不是故意的,也絕不漏出半個字。
雪衣姑娘何必如此拘謹,你小時候可不是這個脾氣。果然不該讓云桓調教你,練她的武功素要耐得住性子的。
岳晴缺皺著眉,直搖頭道。
孟雪衣聽了,瞬間覺得岳莊主待人親和,距離拉近了幾分。又聽顧孟昭說道。
世侄女誤會了,大哥既說了你是客人,又早已知道你在樓上等候,怎么會怕你泄漏呢?我只是詫異你居然聽得見我們的談話,看你武功平平,沒想到......
顧孟昭說到武功平平時已察覺孟雪衣的神色,便住口不說了。
孟雪衣心道,難道不是常人都能聽見的么?
我這小樓四面雖通透,但隔音是極強的,不然我們的談話豈不會被樓上行走的所有人都知悉了?雪衣姑娘的聽覺確實遠超于常人,順風耳孟昭都不及你呀。
孟雪衣細一回想,上面人員混雜,卻沒有一個人偷聽他們的對話,難道是因為功力未及,根本聽不到?還記得初入時聽到恭候客人的話,難道也是從地下傳來?可自己又是何時變得這樣厲害了?
她靜心側耳,果然發現聽力大有進步,竹林的風聲,遠處的鶯啼,街口的叫賣,人流的熙攘,悉能入耳。
卻覺越聽越遠,越聽越亂,深不可測,似乎沒有盡頭,擾得她心神不寧。孟雪衣揉著自己的太陽穴,心里一絲悲哀掠過,有這超常的聽覺有什么好,一刻也不得清靜,不想聽的話也能聽去。又疑惑著自己從前并沒有這樣的感覺,怎么這幾日大有不同了?
霎時腦海里飄現出羊皮卷上的心訣,孟雪衣覺得自從修習了此心法后,不僅氣血通暢,感覺也比以前敏銳了。她實不知,她本內力深厚,卻因修習不當內功紊亂,經脈不通,如今重新練此心法,使得原本閉塞無法施展的能力漸漸顯露出來。
孟雪衣不禁想到那些具有異能,視覺或聽力超群的武林高手,豈不是會時時不得安寧,受紛雜俗事的煩擾?高處不勝寒,高手們的痛苦又有誰可知?
一個低沉嚴厲又略帶驚訝的聲音傳來。
雪衣……你長大些了。
徐世承手輕微顫抖,似要舉起,又放下了。孟雪衣這才看到此人果然是徐伯伯,只因她幼時便認得這位世伯,故而熟悉些。
云桓城主怎么讓你一人前來?
是雪衣自己想出門,云桓姑姑只好同意。
孟雪衣無奈,自己在繚繞城中十年,竟一次也沒出去過。
這,路上太危險,你實在不該獨自出門,萬一......
原來孟雪衣自幼父母雙亡,她的父母臨終前將她托付給云桓,然而那時的云桓也只是個無依無靠的亡命之人,自己被仇人追殺,不忍孟雪衣跟她過顛沛流離的日子,便托給蓮花島孟雪衣父親的結義兄弟徐世承照顧。徐世承雖長居蓮花島,但那幾年武林動蕩,他被推舉為江南武林盟主,事務繁忙,對孟雪衣也無心顧暇,只能交給門下弟子照料。徐世承并無妻子,門下也全都是男弟子,從未照顧過女孩,只把孟雪衣當男孩養。又過幾年,云桓安身在繚繞城,知他們照顧女孩多有不便,便將她接去。
徐世承憐她幼時的遭遇,心中覺得對她應盡長輩之責,因此和云桓心思一樣,唯恐孟雪衣心地單純,不諳世事,遭人暗算。
徐伯伯請放心,雪衣此次出門已走了好些地方。
孟雪衣心想自己雖的確看了不少從未見識過的場面,但絕不會懼怕,若一輩子躲在城中恐怕才會遺憾終生。
這次出門云桓姑姑多次叮囑,并托我帶兩封書信,第一封給在北疆邊境駐守的靖安王,因此去過了大漠......岳莊主,靖安王也托我帶了封信來。
孟雪衣忙又掏出另一封,岳晴缺雖接過信,卻并未打開。
孟雪衣打量著岳晴缺的臉色,心中也為岳晴缺而無奈:江南漠北,均有事相求,岳莊主今日也忒苦惱了。
不必看了,我已知道他的用意。
兄長,你連信都未拆,就知道靖安王要說什么?莫非會隔物視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