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沒有多少彎彎繞繞便到了正廳。
四下打量了一下,白蘆月湊到明秋霽身邊小聲道:“殿下,你不讓人隨意拜訪,是不是怕人家發現攝政王府窮啊?”
“……”明秋霽表示并不想搭理這個沒有任何意義的問題。
“你看看人家顧丞相府,多大氣。也難怪側妃嫌棄府里布置。”白蘆月說著咂了咂嘴。
此時卻從一旁傳來了沉穩的聲音。
“勞攝政王妃夸譽,老臣愧不敢當。”
“顧丞相吉安。”
白蘆月隨著明秋霽問了禮。
“快起快起,攝政王與王妃折煞老臣了。”顧丞相忙上前幾步,虛扶二人一把。
隨意說了幾句客套話后,顧丞相望著白蘆月微微一笑“小女同夫人在后院備了些茶宴候著攝政王妃,一路勞累,不如先請娘娘去后院歇一歇?”
“勞丞相大人費心……”明秋霽剛接了話柄還沒說完便聞得白蘆月言道“卻之不恭,謝過丞相大人了。”
看著白蘆月同丞相府婢女消失在視線中的身影,明秋霽心中緊張起來,起身剛要去追,卻被顧丞相攔住。
看著顧丞相的嘴角勾起的笑似乎并無惡意,明秋霽心中更有疑惑,卻并未開口。
他面上眸中都毫無半點波瀾。這個年紀下,能讓顧丞相這樣一個久居官場慣會察言觀色的人,都毫無辦法從他臉上得到半點消息。可見明秋霽在外人面前,無論何時的“處變不驚”已然刻入骨子里。
“殿下這是擔心攝政王妃?”顧丞相出言試探。
可明秋霽并不想談論這個,只冷言問道“顧丞相支開王妃,是想私下同本王說些什么?”
顧丞相挑眉,依舊繞彎“殿下安心,老臣府中明衛暗衛不少,傷不著攝政王妃。”
明秋霽沉默,隨后張口“顧文將軍被俘東闌國,這是皇上御筆國書。”
顧丞相笑意一僵,隨后奉承著“要不然說只得是殿下攝政呢,果然多聞。”
“顧丞相有時間在這同本王說好聽話,不如再去求求皇上御筆,興許還能撿顧文一個全尸。”
年前,因兩國通商夾帶禁物,兩方邊境駐軍多有摩擦。臘月二十七,正當顧丞相二子顧文駐守,一日酒醉,帶兵五萬與東闌國起了戰事。
一晚,五萬人馬全軍覆滅,顧文也被東闌國邊將生擒。
東闌國國書送抵時并未提及此事,倒是兵部怕出事兜不住先上表陳情了。
皇上大怒,令新將務必交涉東闌國邊將,帶回顧文斬立決,尸體掛于軍中,以正軍法。
而這新將,正是明秋霽舊屬,通伯候嫡長子李巍。也就是白蘆月二姐夫李元的親哥哥。
顧丞相得知后,急的如同熱鍋上的螞蟻團團亂轉。多次相求宮里,不求官位,只意圖保顧文一命,可不但自己被呵斥,連帶著皇后都被撒了火。
陛下也曾怒言,誰敢再為顧文進言,便是忤逆之罪。
那可是要連坐誅九族的。
眼瞧著就快初六,到了李巍前往邊關要人的時候,顧丞相也是沒了辦法。
“還請殿下疼惜老臣老父之心,顧文年幼無知,一時氣憤,無心之失啊。”顧丞相倒是陳懇。
可明秋霽卻一點兒不愿搭理這份陳懇“年幼無知?一時氣憤?他一個人的錯賠了五萬多條性命,用他一條命償,已然是軍法大度了。”
“殿下。戰前不斬將,顧文雖錯,但若殺之恐失將帥之才。”
明秋霽失笑“將帥之才?縱觀古今,有哪一個將領之才能酒后出兵,全軍覆沒的?又有哪個帥才,自身被囚困于敵營不顧氣節只一味討好求救的?”
“一時權宜之計而已,細數軍中建樹,顧文到底功大于過。攝政王殿下一貫治軍嚴律,但也是惜才之人,若殿下諫言……”顧丞相苦澀一笑。
若無一點辦法,他也不會拉下老臉來求明秋霽這個晚輩。
他深知此事若傳揚出去,他顧家將會有很長一段時間難以再與攝政王府抗衡。
顧家一旦勢弱,皇帝必然要更加謹慎行事。皇帝不是不清楚,不給顧家顏面的后果。
但顧文兵敗之事若不嚴懲,不但是朝中太后攝政王一黨大臣借題發揮,就是史官言官不死不休的上諫就能將他煩死。
更思慮顧文折了五萬條命,一點偏袒便會令這五萬將士家屬寒了心,進而失了民心,更是讓周邊小國看笑話。那可是百年名聲的事兒。
真到時候,怕也用不著明秋霽這個攝政王來搶,百姓就得將他從皇位上“打下去”。
左右衡量下,皇帝也只得舍一時而顧一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