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上發生的事,李清風和楚懷香此刻自然是不知道的,他們現在已經到達永夜城了。自從當年滅玄之戰結束之后,永夜城就變成了一座荒城,沒有人居住,沒有人打理,一切看起來都很頹敗。
“這永夜城還真是大,而且看起來住人完全沒有問題。”走在永夜城的街道上,李清風發現城中的不少建筑還保存完好,就是這暗無天日的環境讓人感覺很壓抑。
“去玄陰教的大殿,那里寬敞一些。”李清風想了想,說道。作為玄陰教的老巢,大殿之中的東西應該會多一些,現在他們兩人風塵仆仆的樣子,需要好好休息一下。
當年的大戰之后,玄陰教的大殿顯然是被正道武林的人搜刮過,桌子、椅子這些家具已經被掀翻,不少已經損壞。殿內也落滿了灰塵,房梁、門窗等地掛滿了蜘蛛網。
李清風推門進來,被嗆了一口,他咳了幾聲之后說道:“這大殿也太亂了吧,不好好收拾一下根本沒法住人。”
“我來吧。”楚懷香見李清風咳得厲害,便對他說道,說完他就走進大殿內,將倒地的桌椅扶正,然后袖袍一揮,將上面的粉塵吹干凈,而一些損壞的桌椅則被他清出殿外。
“你經常做這種事嗎,怎么會這么熟練?”李清風見楚懷香一副駕輕就熟的樣子,很是納悶,玄陰教的圣子經常做這種事嗎?
“去找點水。”楚懷香沒有回答他,而是遞給李清風一個水壺,讓他去打水。
“哦。”李清風接過水壺,到院子找到一口水井,但是沒有打水的東西。他又在附近找了許久,才找到可以打水的工具,所以當他把水打回來時,楚懷香早就已經整理好大殿,并生好篝火在等他了。
“沒有找到打水的工具,耽擱了一些時間。”李清風把水壺架在火上燒水,然后對楚懷香解釋道。
“無妨。”楚懷香淡淡地回應,沒有在意李清風打水花了多長時間。
“城中可有什么吃的?或者是哪里有小河可以捕魚嗎?”李清風問道,這一路奔波,他都有些饑腸轆轆了。
“沒有。”楚懷香回答。
“那之前城里的人吃什么?”李清風疑惑,玄陰教的人總不能都是辟谷的神仙,不食人間煙火吧?
“有人送糧。”楚懷香說,而且就算之前城中有糧食,已經過去這么長時間,也該腐敗變質了。
“好吧,車上還有些干糧,我去取來,今晚暫且應付一下。”李清風有些失望,若有其他選擇,他斷然是不想啃干糧的,這些天他天天吃干糧,直覺得嘴里淡出鳥來。
“給!”片刻之后,李清風去而復返,他從干糧袋里摸出一個饅頭扔給楚懷香,而他自己也吃一個。
“多謝!”楚懷香接過饅頭,向李清風道了一聲謝。
出門在外,李清風也沒什么好挑剔的,他三下五除二地吃完幾塊干糧之后,便躺在地上伸起了懶腰。楚懷香則沒有這般不雅,他依靠在柱子上,盤膝而坐,然后取出腰間的紫簫,開始吹奏。
悠揚的簫聲打破了夜的寂靜,在永夜城里蕩漾開來。李清風又聽到了那首熟悉的曲子,因為他已經多次聽到楚懷香吹奏這首曲子,而且楚懷香似乎格外鐘情這首曲子,所以他就好奇地問楚懷香:“這是什么曲子?”
楚懷香手指一頓,簫聲戛然而止,他盯著李清風看了片刻,然后才回答說:“曲名《殘情》,殘情一曲,曲終情斷。”
“《殘情》?李清風喃喃重復道,接著他一拍腦袋,這不是當初向晚晴所彈的曲子嗎?當初向晚晴把李清風約了出去,那天晚上她便說過這首曲子名為《殘情》,殘情一曲,曲終情斷,與楚懷香此刻所言一模一樣,一字不差。
“這首曲子是何人所作?”李清風又問,他心中已經有了一些猜想。
“一位故人。”楚懷香回答,此刻他的目光望向遠處,有些出神,若今晚有月亮或許他可以把愁思寄予明月,可惜此刻他身處之地為暗無天日的永夜城。
“一位故人?”李清風盯著楚懷香看了許久,接著他問楚懷香:“你喜歡她?”
楚懷香身體一僵,臉色有些不自然,不過隨后他又恢復正常。楚懷香沒有回答李清風,而是將紫簫再次送到嘴邊,繼續吹奏未完成的曲子。
李清風自然是不打算讓他如此輕易就搪塞過去,李清風再次問道:“你喜歡她,是不是?”
這次楚懷香聞言沒有受影響,他一直等到把曲子吹奏完之后,才回答李清風:“她心里有人了。”
李清風聞言身體一僵,臉上閃過一絲不自然,他不知道如何接話,但是還沒等他轉移話題,楚懷香就問他:“當初為什么不說?”
“什么?”李清風一愣,不知楚懷香所言何意。
“桃花庵,涼亭內。”楚懷香提示道。
“哦,你是指那件事。她都已經放下了,我還能說什么?”李清風這才反應楚懷香所指的是何事,所以他回答說。當初不是他不想說,而是林雅音都已經選擇放下了,他又何必再糾纏不放?
楚懷香沉默,而李清風也有些感傷,然后李清風拍了拍楚懷香的肩膀,自嘲道:“你我兄弟二人可謂是同是天涯淪落人啊。”
對于李清風的感慨,楚懷香沒有理會,他閉上雙眼,身子靠在柱子上,李清風見此頓時覺得無趣,但是他又仿佛想到了什么,突然興奮起來,他對楚懷香說:“對了,不如我們動身前往神醫谷,說不定神醫谷有辦法解決你根基受損的問題,你看如何?”
這也是李清風剛剛想起來的,因為剛才他想到了向晚晴,后者是神醫谷的傳人,所以他才會想到神醫谷。若非如此,李清風都差點忘了江湖之中還有一個醫術獨步天下的醫谷呢。
“不必麻煩。”楚懷香說,他對此并不抱有希望,而且他也嫌麻煩。
“試一試總可以吧?反正我們待在永夜城也挺無聊的,就當去游山玩水了,然后順便去求醫。”李清風提議道,當初他去過神醫谷,知道怎么去,而且神醫谷在江湖之中極富盛名,或許有辦法解決楚懷香的問題也未嘗不可。
終于是在李清風的堅持下,楚懷香才肯與他同去神醫谷求醫。因為此去神醫谷路程實在是太過遙遠,所以李清風和楚懷香沒有坐馬車,而是改為騎馬,日行千里,兩天兩夜之后才趕到醫仙小鎮。
“這么多年過去了,醫仙小鎮還是這個樣子,真是一點都沒有變。”牽著馬走在街上,看著人來人往、景色秀麗的醫仙小鎮,李清風又想起了當初與端木靈和大胡子一起游玩的情景。
“南來北往的各位英雄好漢,有錢的捧個錢場,沒錢的捧個人場。”原來是街頭賣藝的,李清風擠進人群,看到賣藝的人正在表演胸口碎大石,當石頭被打碎之時,人群之中響起陣陣喝彩聲,李清風見此情此景,就仿佛回到了從前。
“好!”李清風也跟著眾人一起喝彩,接著他往場內扔了一錠銀子。
“謝這位爺打賞!”賣藝的拿了賞錢心里很高興,抱拳向李清風致謝。
“抓小偷!”突然有人大叫道,李清風循聲看去,只見有兩個人你追我趕,一路跑過人群,后面的人就是喊“抓小偷”的人。
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有人膽敢做偷雞摸狗之事?李清風見狀心中微怒,他踏著輕功飛上高空,越過人群,然后手中的忘情劍連同劍鞘一起脫手而出,直向那小偷飛去,擊中小偷的小腿,后者一個踉蹌摔倒在地,連滾了幾圈才停下來。
“好!”眾人見狀紛紛拍手稱快,而失主拿回被竊之物,也是對李清風千恩萬謝。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真乃英雄本色。
這個小插曲并不影響眾人觀看表演的興致,李清風看夠了就從人群中退了出來,雖然以他現在的境界,已經看不上這種小把戲了,但是他還是樂在其中。
楚懷香沒有上前,而是遠遠地站著等李清風,后者出來見他一個人站在那里,就問:“為何不去看看?”
“不想。”楚懷香回答,然后他問李清風:“何時去神醫谷?”
“今天是什么日子?”李清風沒有回答他,而是反問道。
“什么?”楚懷香一愣,他難得露出不解的表情。
“今天是什么日子?是單日子還是雙日子?”李清風又問了一次,這次問得比較清楚。
“初七,單日子。”楚懷香回答。
“單日子?那明日再去,今天先找個客棧歇息一晚。”李清風說,說完他也不管楚懷香,徑自牽著馬去找客棧了。
“為何?”楚懷香追上他,不解地問。
“因為明天是個好日子。”李清風賣了個關子,沒有直言,而楚懷香見李清風不肯說,也就歇了繼續追問的念頭。
第二天早上,李清風帶著楚懷香輕車熟路地找到了神醫谷之所在,李清風看著題有“醫谷”二字的巨石,他沒有闖入,而是雙手抱拳,對著神醫谷喊道:“晚輩李清風,求見神醫谷谷主!”
李清風喊了幾聲,均不見有人回應,對此李清風見怪不怪,因為當初他和四海商會眾人來求醫時,也是這種情況,所以李清風又喊了幾聲,這時終于有了回應:“小后生,本谷主今日不見客。”
李清風聞言嚇了一跳,因為這聲音竟然是從巨石后面傳來的,而他和楚懷香均沒有發現石頭后面有人,看來此人的修為遠勝于他們。
就在李清風和楚懷香驚訝之時,一個翩翩青年模樣的人打著哈欠從巨石后面走出來,此人正是醫不了。李清風上前向他行了一禮,然后說道:“醫不了前輩,據晚輩所知,今天是雙日子,醫谷的谷主應該是毒不死前輩吧?”
“今天是雙日子?那便是他做谷主。”醫不了聞言一愣,接著他說:“唉,這人老了記性就是差。”
“既然如此,還望前輩幫忙引薦一二。”李清風恭敬地對醫不了說。
“這位小友,既然你能知道今日是毒不死那家伙當谷主,那么想必你也應該知道老夫的規矩。”醫不了對李清風說,說完就擺出了切磋的架勢。
“前輩,晚輩特意前來求見毒不死前輩,這切磋就免了吧?”李清風賠笑道,他就是怕這種情況,才會選擇在雙日子前來,沒想到還是免不了和醫不了動手,要知道與醫不了動手純粹是找虐。
“不愿意也行,那你自己進去找他吧。”醫不了毫不在意,他做了一個“請”的手勢,示意李清風入谷。
“既然如此,晚輩就得罪了。”李清風對醫不了說,他到底還是選擇和醫不了切磋,因為讓他自己進去找毒不死,恐怕后者都不會理會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