瓊夙宮
是一長夜,明月當空,風譎云詭。
靜寂,蔓延在無邊黑暗里,只剩凜冽陰風與茂密小林互相拍打,發出蕭瑟聲,讓人望而卻步。見依稀有兩三燈火搖曳在黑暗中。
鵲兒提著燈籠在前引路,四下謹慎,忽道:“娘娘后退,有埋伏”
一群御林軍竄出,為頭正是林校尉,冰冷道:“皇后娘娘,皇上有令,不得擅闖禁地”
阮艾愛愣怔了下,思忖:陛下已知道了?
條然一群人涌了過來,走在最前端的,便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當今九五至尊——皇帝,他赫然屹立在人中央,道:“皇后來此做甚?莫非這幾日瓊夙宮邪魔鬼道,是皇后所為?”,他身旁仍是那個笑魘如花的賢貴妃。
阮艾愛一下子愣仲了,心中訝然,暗忖:不妙,中計了。一時沒有緩過來,怔營說道:“我.....”,隨即,穩了穩氣,又言:“妾身得知此事與妾身有瓜葛,特意來此,一探究竟,并無他意,此事茲事體大”
“朕耳聞與皇后所言有差,皇后早早來瓊夙宮是為施陣布法,招先皇佑澤于你”
“回陛下,前日來瓊夙宮不過只是賞花而已,并未做傷天害理之事,請皇上明察”
賢貴妃見皇帝松了松神色,隨及,又火上添油道:“陛下,國有國法,家有家規,如此罔顧列祖列宗遺訓,實乃大不敬也”
皇帝見賢貴妃要置于皇后于死地,不由輕嘆了口氣
一臉毅色,目光嚴厲道:“可知這邪佞之術與皇后脫不了干系。皇后可有微詞?”
阮艾愛并未退縮,斂住氣,反大膽進言:“是,瓊夙宮鬧鬼之事,并非妾身所為,子不語怪力亂神。今日來此,妾身只為探個一二,亦不想讓歹徒得逞,將妾陷于不義當中。想必陛下是誤會妾身,妾身并非有意招先帝之魂,如此歹毒自利者,乃為人不恥。重陽將臨,妾身僅一愿,便是先皇能佑澤天下蒼生,穆國盛世太平,絕非藏有一己之私”
賢貴妃輕顫了下,回復道:“姐姐真是滿舌生花,正所謂無風不起浪,為何宮中人人盛傳皇后會巫術而非煉術?姐姐能否告知妹妹一二?”
阮艾愛道:“本宮已多次闡明,煉術非巫術,煉術乃光明之道,而巫術乃晦邪之道,亦如刀劍,益則為君子所用,用之正道,兼濟天下,上斬妖臣,下斬匪徒,弊則乃歹人所用,用之以邪道,禍害無窮,本宮貴一國之母,伴陛下左右,自是心懷天下,憂之陛下所憂,樂之陛下所樂,此等小兒之術,禍亂后宮,本宮自是要查個水若石出,還后宮一片清凈”
沒想到皇后如此巧舌如簧的為自己辯解,果然璞玉可雕,半分責怪,半分滿意道:“皇后說得甚是有理,不過私闖禁地,理應有罪”
“臣妾知罪,請陛下處置。臣妾思慮陛下公務在身,無心操理此事,遂,想私下為陛下分擔憂愁”
賢貴妃咯噔一下,皇帝果然還是想息事寧人,包庇皇后。捕捉到他那一絲笑意,陛下是心動了?不覺得心被絞了一般痛,怎么可以呢?她又妒又怨,卻又不敢發作,心有不甘道:“陛下,這邪魔鬼道謠言曠日彌久,怕是不除,只會落個別人的嘴舌貽人口實。”
未等皇帝出口,阮艾愛先聲奪人,道:“后宮之亂,本宮自有責,為堵悠悠眾口,妾身愿請罪前往江陵拜神祭祖,只為解天下之困苦,望陛下批準。”
說罷俯身作禮請罪,一塊白玉伏虎從衣襟掉出。
皇帝訝然一驚,隨即想到什么,面色凝重看著皇后:“哪里來的伏虎?”
好巧不巧,那廂姍姍來遲的穆不玦正被他的侍婢攙扶而來。
穆不玦道:“不知臣弟來臨,有失遠迎,望臣弟見諒”
穆浮生微驚,沒想到多年未見的皇兄竟肯出面相迎,實屬不易。浮生不緊不慢道:“無意驚動皇兄歇息,朕立刻遣散眾人”
皇帝也要對這個皇兄也要敬畏三分,以禮相待。若不是當年九門之靳,或許他早已戰死沙場了。
穆不訣道:“無妨,今日臣弟可是為謠言而來?”
穆浮生道:“是,若陛下肯放過皇后,不玦便將先皇贈予的兵權,轉讓給陛下。”兵權,多少人夢寐以求的生殺大權,在穆不玦恬靜的面龐,輕描淡寫帶過。
皇帝心田早已萬頃狂瀾,深沉不悅之色,加深幾分,許久不言。他與皇后的瓜葛,何須他人干涉,盯著手中的伏虎,凝思須臾,緊緊握了握......
穆不訣道:“不玦三思后,亦要為皇后說三分好話,皇后來此,不玦也知,除了與不玦賞花,別無他事。至于那些裝神弄鬼的罪魁禍首,望臣弟查實,給母后一個交代”
一陣莫名的不爽驀然升起,瞟了一眼阮艾愛,見她鎮定自若,斂去他覺得多余的情感,若有所思起來。
“好,待重陽之日,皇后隨同朕前往江陵祭拜先祖,還有,若是誰再造謠生事,斬立決”
阮艾愛這才明白,當日他所說的兇兆,原來就是此事。無非與穆不玦有幾面之緣,他肯出面相助,說明這樣的人值得深交。
賢貴妃(賀洛桑)心下驚慌,卻是形色不露,她沒想到穆不玦要徹查此案,更沒想到這位深居簡出,從不參與朝政,文娛等任何活動的王爺,竟肯幫著皇后開脫。讓皇帝敬畏三分的大王爺,竟在眾人前幫著皇后說好話轉交伏虎,她何德何能。
賀洛桑隨即穩了穩心神,安定道:“如今陛下與皇后姐姐欲將北上江陵,不如將此后事委托于妾身處置,妾身定不負眾望,給王爺母妃一個交代”
皇帝允諾的點了點頭,道:“甚好”
后,皇帝遣散了眾人。
重陽之后,賢貴妃將鬧鬼此事指鹿為馬的嫁禍于一介小小常在手里,她無緣無故做了個賀洛桑的替死鬼.......
重陽節日
江陵(皇陵之地)
祭壇上擺滿了瑤臺玉鳳菊,白皚皚的像罩了一層雪花,晶瑩透亮。
阮艾愛瞭望一切美景,不禁感嘆道:“好美”
皇帝和皇后佩戴茱萸,登高祭祖,而眾人浩瀚地立在太廟周圍兩旁,佩戴菊花,靜默等待。其仗勢威武磅礴,令人嘆為觀止。
前殿,黃琉璃瓦歇山頂,匾牌上“太廟”二字蒼勁有力,柱欄均為難尋的金絲楠木,整個大殿建在漢白玉須彌座上。
阮艾愛和穆浮生來到殿內,跪拜燒香,祈求年年國泰民安。后,皇帝單獨在祠堂里,面對列祖列宗,敘說自己功與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