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美美對著窗外發呆，手里的糖瓜粘都快化了。這年越過越像杯溫吞水，沒了以前的熱乎勁。記得小時候走親戚，一群半大孩子在院子里追著跑，搶紅包時能吵翻天，大人們坐在炕頭嗑瓜子聊天，嗓門能穿透兩層墻。可現在呢？飯桌上人人捧著手機，搶完群里的紅包就埋頭刷視頻，連拜年都成了敷衍的客套話。

　　窗外傳來零星的煙花聲，一閃一閃的，像誰隨手撒了把星星。她看著那些炸開的光，忽然覺得有點沒勁——放煙花好像真成了小孩子的專屬，自己這個“過來人”湊上去，倒顯得矯情了。

　　正愣神，手機在兜里震了震，鳳姐的大嗓門幾乎要把聽筒炸開：“美！快下樓！我們都在你家樓下候著呢！”

　　向美美扒著窗戶往下看，路燈下果然站著幾個人，鳳姐揮著胳膊朝她喊，郭斯昂站在旁邊笑，而稍遠些的路燈桿下，龍蕭背著光，手里拎著個鼓鼓囊囊的紙袋子，身影被拉得老長。

　　她趕緊套上外套往下跑，剛到樓下就被鳳姐拽住：“就等你了！郭斯昂他哥買了箱煙花，咱們去河邊放！”

　　河邊的風有點大，郭斯昂已經拆開了一個煙花筒，蹲在地上點火。引線“滋滋”燒著，鳳姐嚇得往郭斯昂身后躲，卻又忍不住探出頭。“嘭”的一聲，一朵金色的花在夜空炸開，細碎的光簌簌往下落，映得每個人的臉都亮堂堂的。

　　“哇！這個好看！”鳳姐拍手跳起來，郭斯昂笑著遞給她一根仙女棒，打火機“咔嚓”一聲，火苗舔著棒頭，瞬間竄起一串火星，像握著把星星。

　　向美美站在旁邊看，龍蕭不知什么時候走到她身邊，遞過來一根仙女棒。“試試？”他的聲音被風吹得有點散，手里的火苗卻穩穩妥妥的。

　　她接過來，火星落在手背上，有點癢。龍蕭也點了一根，兩人并肩站著，看著火星在風里明明滅滅。遠處又炸開一串煙花，紫色的光映在他臉上，能看清他睫毛上沾的細雪。

　　“貼吧里的話，別往心里去。”他忽然開口，眼睛望著煙花的方向。

　　向美美愣了愣，才反應過來他說的是那些閑話。她晃了晃手里的仙女棒，火星濺在雪地上，留下點點焦痕：“才不呢，她們是嫉妒我……”話說到一半，自己先笑了，“嫉妒我有個會送圍巾的同桌。”

　　龍蕭的耳尖在夜色里紅了紅，沒接話，卻把手里的煙花往她這邊湊了湊，兩串火星碰到一起，亮得晃眼。

　　鳳姐和郭斯昂在遠處追著跑，笑聲被風吹得老遠。向美美看著眼前炸開的煙花，忽然覺得這年好像也沒那么沒勁。原來不是年味淡了，是以前的熱鬧太吵，沒聽見心底的聲音——就像此刻，煙花在頭頂炸開，火星落在發梢，身邊的人呼吸輕輕淺淺，比任何喧囂都讓人踏實。

　　最后一個煙花筒升空時，龍蕭忽然轉頭看她，光影在他眼里明明滅滅。“開學……”他說了兩個字，又被更大的爆炸聲蓋了過去。向美美沒聽清，剛想追問，卻見他已經轉過頭，嘴角好像帶著點笑。

　　她摸了摸口袋里的日記本，剛才跑下樓時忘了放下，此刻硬硬的硌在掌心，倒像是顆藏不住的心事。煙花落盡的夜空格外黑，卻有什么東西在心里亮了起來，比任何星火都要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