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學那天，向美美揣著洗干凈的圍巾走進教室，剛放下書包，就見龍蕭從后門進來。他穿著干凈的白襯衫，袖口卷到小臂，陽光順著他的發梢滑下來，在課桌上投下一小片陰影。
“早。”他放下書包，目光落在她手里的圍巾上。
向美美把圍巾往他懷里一塞，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腕，像觸電似的縮回來：“洗……洗干凈了。”
龍蕭拿起圍巾，指尖摩挲著上面的紋路，忽然笑了笑：“謝了。”那笑容很淡，卻比煙花還晃眼。
早自習的鈴聲還沒響，教室里鬧哄哄的。鳳姐抱著一摞作業本跑進來，路過時用胳膊肘撞了撞向美美，擠眉弄眼地朝龍蕭那邊努嘴。向美美瞪了她一眼，低頭假裝整理課本，耳朵卻悄悄紅了。
數學課上，老師在黑板上寫著復雜的函數，向美美盯著那些彎彎曲曲的線條發呆，忽然感覺有人碰了碰她的胳膊。龍蕭遞過來一張紙條，上面用鋼筆寫著：“寒假最后那道物理題，我后來想通了。”
她拿起筆，剛想回點什么，就被老師點名：“向美美，這道題你來解。”
她猛地站起來，腦子一片空白，龍蕭在下面用筆尖輕輕敲了敲課本的某一頁。向美美順著他指的地方看過去，瞬間恍然大悟，握著粉筆在黑板上寫寫畫畫，居然順暢地解了出來。
走回座位時，龍蕭朝她挑了挑眉，眼里帶著點笑意。向美美坐下時，偷偷往他那邊挪了挪，胳膊肘差點越過那條早已模糊的“三八線”。
課間操時，鳳姐拉著她往操場跑，嘴里念叨著：“郭斯昂說龍蕭寒假天天去圖書館，說是要補之前落下的課呢！”向美美聽著，腳步不由得快了些，遠遠看見龍蕭站在隊伍里，背挺得筆直，像棵挺拔的樹。
陽光灑在操場上，廣播里放著熟悉的體操音樂，向美美跟著節拍抬手、彎腰，眼角的余光總能瞥見那個熟悉的身影。她忽然想起放煙花的那晚，他沒說完的話，心里像揣了顆冒泡的糖，甜絲絲的。
放學鈴響時，龍蕭收拾書包的動作頓了頓，轉頭問她：“晚上有時間嗎？物理還有幾道題……”
“有！”向美美搶著回答，生怕他反悔，“我家附近有個自習室，安靜。”
龍蕭點點頭，嘴角彎起的弧度，恰好被窗外的夕陽染上了金邊。向美美看著他的側臉，忽然覺得，這個春天，好像會有很多不一樣的故事。
自習室的日光燈管發出輕微的嗡鳴，向美美對著物理卷子愁眉苦臉，草稿紙上的受力分析圖改得亂七八糟，鉛筆印疊著橡皮屑，像團被踩過的毛線。
“這里，”龍蕭的指尖輕輕點在她畫錯的力臂上，溫熱的觸感讓她指尖一顫，“兩個物體看似獨立，但若受到同一個方向的力，總會慢慢靠近。就像……”他頓了頓，目光落在她迷茫的臉上，“就像某些關系，表面上沒交集，其實一直在往一處走。”
向美美盯著圖看了半天，腦子依然轉不過彎：“可這兩個力明明不在一條直線上啊……”
龍蕭沒直接回答，拿過她的鉛筆，在空白處飛快寫下一串公式。他的字跡清雋有力，數字和符號排得整整齊齊，像列隊的士兵。“用隔離法太繞，試試整體法。”他邊寫邊講，聲音壓得很低，帶著點磁性，“把A和B看作整體，忽略內力，只看外力——你看，這樣是不是簡單多了？”
向美美看著他筆下流淌的公式，突然發現自己連第一步的受力分析都錯了。她以前只知道龍蕭籃球打得好，運動會短跑拿第一，卻從沒見過他做題的樣子——眉峰微蹙時專注得厲害，講解時邏輯清晰，連最難的動量守恒題，都能拆成三兩步簡單的推導，比物理老師講得還明白。
“你……你什么時候這么會做題了？”她忍不住問，手里的橡皮差點掉在地上。
龍蕭抬眼看她，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陰影：“寒假去圖書館，補了些課。”他說得輕描淡寫，可向美美瞥見他攤開的筆記本，里面記滿了密密麻麻的筆記，公式旁還標著不同顏色的注解，顯然下了不少功夫。
“那這道題，”向美美指著最后一道附加題，那是老師說“學有余力的同學可以試試”的難題，“你會嗎？”
龍蕭掃了一眼，拿起筆就寫。筆尖在紙上沙沙作響，不過兩分鐘，就推導出了答案。他把本子推過來：“其實不難，關鍵是找到臨界狀態——就像兩個人，要找到彼此都舒服的距離，太遠或太近，都會出問題。”
向美美盯著答案里的臨界值，琢磨了半天：“所以這里的速度，必須等于這個值？”
“嗯。”龍蕭應了一聲，目光在她臉上停留了幾秒，“就像有些關系，需要剛好的距離，才能穩定存在。”
她還是沒聽出弦外之音，只顧著驚嘆：“龍蕭，你簡直是學霸啊！以前怎么沒發現？”
他低笑一聲，沒否認，只是把她的卷子拉過來，圈出幾個錯誤：“再看看這些，思路對了，計算錯了。”
向美美低頭訂正，心里卻暗暗驚訝——原來他不僅是運動健將，還是個藏得很深的學霸。這樣的龍蕭，忽然讓她覺得有點陌生，又有點……新鮮。
離開自習室時，晚風卷著花瓣吹過來。向美美想起他剛才講題的樣子，忍不住說：“早知道你這么厲害，寒假就該找你補課的。”
龍蕭腳步頓了頓，轉頭看她，路燈的光落在他眼里：“現在也不晚。”
向美美沒接話，只是覺得今晚的風好像格外暖。她不知道，龍蕭看著她蹦蹦跳跳的背影，手里捏著的筆，還殘留著她剛才碰過的溫度——那些藏在公式里的話，他不急，反正有的是時間，等她慢慢聽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