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美美推開家樓下的鐵門時，夕陽正斜斜地掃過臺階。她攥著裙擺往下走，天藍色的棉布裙在風里輕輕晃，領口繡著的細碎白茉莉隨著腳步顫巍巍的，像剛從晨露里撈出來的精靈。

　　“美美！這里！”劉葉揮著手喊，話音剛落就被譚夢肘了一下——龍蕭站在旁邊，手里的籃球“啪嗒”掉在地上，眼神直勾勾的，喉結明顯滾了一下。

　　郭斯昂吹了聲口哨，撞了撞龍蕭的胳膊：“喂，魂被勾走了？”

　　龍蕭沒理他，直到向美美走到面前，才猛地回過神，耳根瞬間紅透，慌忙撿起籃球擋在身前，聲音都有點發緊：“你……你今天穿裙子了？”

　　“嗯，我媽給我新做的，說天熱了。”向美美轉了個圈，裙擺揚起好看的弧度，“是不是有點怪？”她平時總穿校服，突然換裙子，手腳都不知往哪放。

　　“不怪。”龍蕭脫口而出，又覺得太急，補充道，“……很好看。像、像上次去山里寫生時看到的那種藍蝴蝶。”

　　鳳仙“噗嗤”笑出聲：“龍大少爺這比喻，是從郭斯昂那兒學的吧？”郭斯昂立刻叫屈：“我可沒這么土！”

　　劉葉拉著向美美往前走：“別理他們，再不走籃球賽要開場了！”

　　龍蕭跟在后面，目光總忍不住往那抹藍色上飄。路過花壇時，一只白蝴蝶真的停在了向美美的發梢，他下意識伸手想幫她拂開，指尖快碰到時又猛地縮回來，假裝撓了撓頭。

　　向美美察覺到他的小動作，轉頭看他，正好對上他慌忙移開的眼神。她忽然想起今早試裙子時，媽媽說的話：“我們美美穿藍裙子最好看，當年你爸就是被我這條裙子勾走的。”

　　臉頰有點發燙，她加快腳步跟上劉葉，身后卻傳來龍蕭的聲音：“等等。”

　　他跑上前，把自己的防曬外套脫下來，輕輕搭在她肩上：“太陽曬，別曬傷了。”外套上還帶著他的體溫，混著淡淡的皂角香，和她裙上的茉莉味纏在一起，在風里慢慢漾開。

　　郭斯昂在后面翻了個白眼，對鳳仙嘀咕：“完了，這小子徹底沒救了。”

　　走到籃球場附近的林蔭道時，郭斯昂突然提議比賽投籃，輸的人要去買汽水。龍蕭剛擺好姿勢，余光瞥見向美美站在樹蔭下，裙擺被風掀起一角，手里正把玩著他外套的拉鏈，忽然就心不在焉起來——籃球偏了準頭，“哐當”砸在籃板外側。

　　“喲，龍大球星也有失手的時候？”郭斯昂笑得得意，剛要投，卻被譚夢一把搶過球：“女生也能玩！美美，來一個？”

　　向美美連忙擺手：“我不會。”她穿著裙子，跑起來不方便。

　　龍蕭卻走過來，把球塞到她手里，掌心不經意碰到她的指尖，兩人都像被燙到似的縮回手。“我教你。”他站在她身后，聲音放得很輕，“手肘抬高，手腕用力……對，像這樣。”

　　他的影子罩住她的影子，藍裙子和白外套的邊角在地上交疊。向美美能聞到他身上淡淡的薄荷沐浴露味，混著陽光曬過的皂角香，心跳突然亂了節拍，手里的球“啪”地掉在地上，滾到郭斯昂腳邊。

　　“嘖嘖嘖，”郭斯昂撿起球，沖鳳仙擠眉弄眼，“某人借著教投籃占便宜呢。”

　　龍蕭的耳尖紅得要滴血，剛想反駁，向美美卻突然彎腰撿起塊小石子，朝郭斯昂的方向輕輕一扔：“別胡說。”石子沒砸到人，卻像顆小火星，把龍蕭心里那點慌亂燒得暖洋洋的。

　　買汽水回來時，郭斯昂故意把龍蕭的那瓶遞給向美美：“幫我給龍大情圣唄。”向美美接過來，指尖剛碰到冰涼的瓶身，就被龍蕭一把奪了過去，像是怕她被凍著。

　　“謝啦。”他擰開瓶蓋灌了兩口，喉結滾動的弧度在夕陽下格外清晰。向美美看著他脖頸上的薄汗，忽然想起媽媽說的那句“被裙子勾走魂”，臉頰又開始發燙，連忙轉頭跟劉葉說笑著往前走。

　　龍蕭望著她的背影，藍裙子在樹影里時隱時現，像只停不下來的蝴蝶。他悄悄把那瓶沒開封的橘子汽水塞進口袋——那是向美美剛才多看了兩眼的口味。郭斯昂湊過來：“藏什么呢？”

　　“沒什么。”龍蕭笑了笑，快步跟上前面的人群，心里卻像被汽水的氣泡填滿了，輕輕飄飄的，甜得發脹。

　　剛到籃球場入口，就見幾個穿著同款球衣的男生迎上來，為首的拍了拍龍蕭的肩：“可算來了，就等你開球呢。”目光掃過向美美時，明顯頓了一下，隨即沖龍蕭擠眉弄眼，“這位是？”

　　龍蕭還沒開口，向美美已經笑著打招呼：“你們好，我是來看比賽的。”她往后退了半步，想站到劉葉身邊，手腕卻被龍蕭輕輕拉住。

　　“我朋友。”龍蕭的聲音有點硬，像是在強調什么，隨即松開手，從背包里翻出條運動腕帶，“等我打完這局，帶你去買冰淇淋。”

　　向美美“嗯”了一聲，看著他轉身跑向球場，藍白色的球衣在陽光下格外耀眼。劉葉捅了捅她的胳膊：“瞧見沒？某人剛才那護食的樣子，跟我家隔壁那只看魚塘的狗似的。”

　　正說著，場上突然傳來一陣歡呼。龍蕭投進了個漂亮的三分球，落地時沒看隊友，反而徑直朝觀眾席的方向望過來，正好對上向美美的目光。他咧嘴一笑，陽光落在他牙齒上，亮得晃眼。

　　向美美連忙低下頭，假裝整理裙擺，耳尖卻熱得厲害。手里還攥著他那件防曬外套，布料上仿佛還留著他的溫度，混著遠處飄來的青草香，讓人心里發慌。

　　中場休息時，龍蕭滿頭大汗地跑過來，郭斯昂拎著礦泉水跟在后面，故意把水往向美美面前遞：“美女，幫個忙唄？給我們龍大球星擦擦汗。”

　　龍蕭的臉瞬間紅了，伸手去搶水：“別鬧。”

　　向美美卻真的抽了張紙巾，踮起腳尖往他額角擦去。指尖剛碰到他的皮膚，龍蕭就像被按了暫停鍵，僵在原地，連呼吸都放輕了。周圍突然安靜下來，只有風卷著樹葉沙沙響，還有郭斯昂沒忍住的低笑。

　　“好了。”向美美收回手，轉身就往觀眾席跑，心跳得像要從嗓子眼里蹦出來。

　　龍蕭摸著自己被擦過的額角，傻愣愣地站在原地。郭斯昂用胳膊肘撞他：“傻站著干嘛？人家姑娘臉都紅透了。”

　　龍蕭這才回過神，望著向美美跑遠的背影，藍裙子在臺階上一跳一跳的，像只慌不擇路的蝴蝶。他忽然笑了，低頭灌了大半瓶水，喉結滾動的弧度里，全是藏不住的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