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半場的哨聲剛響，龍蕭像是換了個人。以前打球總帶著股漫不經心的勁兒，今天卻拼得格外兇，搶籃板時被對方球員撞到，膝蓋在地上擦出紅痕也不在意，爬起來繼續往前沖。

　　向美美坐在觀眾席上，手指把龍蕭的外套攥得發皺。劉葉看出她的緊張，笑著說：“放心，他皮糙肉厚的。再說了，某人現在跟打了雞血似的，還不是想在你面前耍帥？”

　　話音剛落，龍蕭又一個搶斷，帶球沖破防線，在籃下高高躍起。他在空中轉頭看了眼觀眾席，目光精準地落在向美美身上，隨即反手扣籃——籃球重重砸進籃筐，震得籃網嘩嘩響。

　　全場爆發出雷鳴般的歡呼，隊友們撲上去把他抱住，他卻扒開人群，沖觀眾席的方向用力揮了揮手。陽光灑在他汗濕的發梢上，亮得像鍍了層金。

　　向美美忽然想起今早試裙子時，媽媽說笑：“我們美美穿藍裙子最好看，當年你爸追我時，在操場上連進了十個三分球呢。”原來男生喜歡一個人時，真的會想把所有厲害的樣子都擺在她面前。

　　終場哨響時，龍蕭的球隊贏了十五分。他沒跟隊友慶祝，徑直跑到觀眾席下，仰頭望著向美美，胸口還在劇烈起伏：“冰淇淋……去買嗎？”

　　向美美點點頭，剛要起身，卻見他突然伸出手。她愣了愣，把自己的手放了上去。龍蕭的掌心很熱，帶著打球后的薄汗，卻牢牢攥住她的指尖，往球場外跑。

　　風從耳邊呼嘯而過，向美美能聽見身后郭斯昂和鳳仙的起哄聲，也能聽見龍蕭越來越快的心跳。藍裙子的裙擺被風吹得獵獵作響，像只終于找到方向的蝴蝶，追著前面那道白藍相間的身影，一頭撞進了滿是甜意的夕陽里。

　　冰淇淋店的冷氣撲面而來，把滿身的熱氣卷走了大半。龍蕭松開手時，向美美才發現自己的指尖被他攥得發紅，像浸了水的櫻桃。

　　“要哪種？”龍蕭指著冰柜里的玻璃柜，聲音還有點喘，“香草的？還是巧克力？”

　　向美美盯著那個藍白相間的甜筒模型，忽然笑了：“要那個有茉莉花的。”

　　老板笑著挖了兩勺淡綠色的冰淇淋，遞過來時多看了他們兩眼：“小伙子今天球打得不錯啊，剛才在球場看你扣籃，帥得很！”

　　龍蕭的耳尖又紅了，接過甜筒塞給向美美，自己拿了個巧克力味的，含糊地應了聲：“還行。”

　　兩人坐在店外的長椅上，夕陽把影子拉得老長。向美美舔了口冰淇淋，茉莉的清香混著奶香在舌尖散開，她忽然想起什么，從口袋里掏出個創可貼：“你的膝蓋。”

　　龍蕭低頭看了眼膝蓋上的紅痕，剛才只顧著跑，倒忘了疼。“沒事。”話雖這么說，還是乖乖伸了腿。

　　向美美蹲下身給他貼創可貼，藍裙子的裙擺落在地上，沾了點草屑。龍蕭看著她認真的側臉，睫毛長長的，像兩把小扇子，心里忽然軟得一塌糊涂。他想說“其實我一點都不疼”，又想說“你今天真好看”，話到嘴邊卻變成：“冰淇淋要化了。”

　　向美美抬頭瞪他一眼，卻沒忍住笑，睫毛上沾了點陽光的金粉。“好了。”她剛站起來，手里的甜筒突然歪了一下，淡綠色的奶油滴在裙擺上，像落了滴翡翠色的淚。

　　“別動。”龍蕭立刻抽了張紙巾，小心翼翼地往她裙子上擦。指尖碰到棉布的瞬間，兩人都頓了頓——他的指腹帶著打籃球磨出的薄繭，她的裙擺還留著陽光曬過的溫度，空氣里忽然飄滿了冰淇淋融化的甜香。

　　“算了，擦不掉。”向美美往后退了半步，把甜筒舉高，“回家洗就行。”

　　龍蕭看著她裙擺上那點淡綠，忽然笑了：“這樣挺好，像給蝴蝶翅膀點了個痣。”

　　向美美被他逗笑，咬了口冰淇淋，甜絲絲的涼意漫到心底。她望著遠處打鬧的郭斯昂和鳳仙她們，又看了看身邊的龍蕭，忽然覺得，這個夏天好像比往年更甜了些。

　　暮色漫上來時，幾人沿著河邊往學校走。晚風卷著水汽吹過來，向美美把龍蕭的防曬外套往身上裹了裹，裙擺上的奶油漬在暮色里不太顯眼了。

　　“喂，龍蕭，”郭斯昂突然放慢腳步，沖他擠眉弄眼，“下周我生日，去我家別墅開派對，帶你這位……朋友一起？”

　　龍蕭剛要答話，向美美卻先開了口：“下周要月考，可能沒時間呢。”她不太習慣人多的場合，尤其想到郭斯昂家的“別墅”，總覺得和自己格格不入。

　　龍蕭立刻接話：“那就算了，月考重要。”他轉頭看向美美，聲音放輕，“等考完試，我帶你去個地方。”

　　“什么地方？”向美美好奇地問。

　　“秘密。”龍蕭眨了眨眼，故意賣關子。

　　劉葉在旁邊嘖嘖兩聲：“瞧瞧這區別對待，我們問就不說，美美一問就漏嘴。”

　　正鬧著，龍蕭的手機突然響了。他看了眼來電顯示，眉頭瞬間皺起來，走到旁邊接電話，聲音壓得很低，隱約能聽見“知道了”“不用你管”之類的話。掛了電話，他臉上的笑意淡了不少，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手機殼。

　　“怎么了？”向美美察覺到他的不對勁。

　　“沒事。”龍蕭笑了笑，想掩飾過去，卻被郭斯昂撞了下胳膊——郭斯昂顯然知道是誰的電話，眼神里帶著點擔憂。

　　走到岔路口，劉葉和譚夢要往宿舍樓拐，臨走前拽著向美美叮囑：“有事給我們打電話啊。”

　　剩下三人往教學樓方向走，郭斯昂突然說：“我先去取下單，你們先走。”他給龍蕭使了個眼色，轉身往便利店跑了。

　　路燈亮起來，把兩人的影子拉得忽長忽短。向美美踢著路邊的小石子，晚風掀起她的裙擺，蹭過龍蕭的褲腿，像只不安分的蝴蝶在輕輕扇動翅膀。她低下頭，看著兩人交疊的影子，忽然覺得，比起那些盛大的晚宴，好像更喜歡此刻路燈下的安靜——有他在身邊，連晚風都帶著點甜。

　　“那……考完試的秘密基地，可不能騙我。”她小聲說。

　　“絕不騙你。”龍蕭的聲音里帶著笑意，像投入湖面的石子，在她心里漾開一圈圈甜意的漣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