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門鈴聲剛落,向美美把筆放進筆袋,抬頭就看見龍蕭趴在窗外,校服袖子卷到手肘,露出小臂上被曬出的健康膚色。他沖她比了個“走”的手勢,眼神亮得像剛拆封的汽水。
“等我收完卷子。”向美美用口型說,指尖卻忍不住捏緊了書包帶——昨天龍蕭說“秘密基地”
出了校門,龍蕭沒往公交站走,反而拉著她拐進小巷。穿堂風卷著冰粉攤的甜香吹過來,他突然停下,從口袋里摸出顆水果糖:“先補充點能量,秘密基地得走十五分鐘。”
糖是青蘋果味的,酸甜味在舌尖炸開時,向美美看見他校服后領沾著根草屑——大概是課間打球時蹭的。她伸手替他摘掉,指尖剛碰到布料,龍蕭就像被按了開關,猛地轉過頭,兩人鼻尖差點撞上。
“謝、謝謝。”他耳尖紅了,抓著書包帶往前快走兩步,“快到了。”
所謂的“秘密基地”,是舊教學樓樓頂的天臺。鐵門沒鎖,推開時揚起陣灰塵,角落里堆著幾個紙箱,卻被人收拾得干凈:紙箱上擺著褪色的坐墊,鐵絲網上纏著串風干的薰衣草,最妙的是墻角那臺老式錄音機,正放著十年前的流行歌。
“郭斯昂他哥以前在這當儲藏室,”龍蕭踢開腳邊的石子,“我們上周偷偷打掃的。”他從書包里掏出兩罐冰紅茶,還有袋剛買的薯片,“怎么樣?比泡圖書館有意思吧?”
向美美坐在坐墊上,藍裙子鋪在紙箱上,像塊被陽光曬暖的云朵。天臺風大,吹得她頭發亂飄,龍蕭自然而然地伸手幫她別到耳后,指尖碰到耳垂時,兩人都頓了頓。
“你看那邊。”他突然指著遠處,“從這能看見操場的籃板,還有食堂的煙囪。”
向美美順著他的手望去,確實能看見熟悉的校園輪廓,只是隔著段距離,喧囂都變得模糊。她忽然想起考試前總失眠,龍蕭每天晚自習后,都會給她發語音讀知識點,聲音輕得像怕驚到誰。
“其實……”向美美剝開顆糖遞給他,“我以前覺得,你這種打球厲害、人緣又好的男生,肯定很難接近。”
龍蕭嚼著糖,蘋果味混著他身上的洗衣粉香,有點讓人發慌。“那現在呢?”他追問,眼睛亮晶晶的。
“現在覺得,”向美美看著他被糖酸得皺起的眉頭,忍不住笑了,“你好像……有點傻氣。”
龍蕭“哼”了一聲,卻沒反駁,反而從書包里掏出本筆記本:“給你的,錯題整理。”本子里夾著片干茉莉,和她裙子上的花紋一模一樣。
風掀起筆記本的紙頁,老式錄音機還在唱著“青春是手牽手坐上了永不回頭的火車”。向美美捏著那片茉莉,忽然覺得,這個藏在天臺上的秘密基地,比任何華麗的地方都讓人安心——因為身邊有他,有風吹過,有少年氣的傻氣,還有藏不住的甜。
樓下傳來郭斯昂的喊叫聲:“龍蕭!向美美!劉葉帶了絕味鴨脖,快下來!”
龍蕭拉起向美美的手往樓梯跑,兩人的影子在天臺上被夕陽拽得老長,像兩只終于一起起飛的蝴蝶。
跑下樓梯時,向美美被裙擺絆了一下,龍蕭眼疾手快地扶住她,兩人順著慣性撞在墻上,鼻尖幾乎要貼上。
“慢點。”龍蕭的聲音有點啞,手還扶著她的腰,掌心隔著棉布裙,燙得像團火。
向美美慌忙站直,耳尖比剛才吃的蘋果糖還紅:“都怪你跑太快。”
“是是是,我的錯。”龍蕭笑著認錯,卻沒松開手,牽著她往操場角落走——郭斯昂他們正圍坐在香樟樹下,劉葉舉著鴨脖沖他們揮手,鳳仙把書包墊在地上當桌子,上面擺著各種零食。
“可算來了!”郭斯昂往旁邊挪了挪,騰出塊空地,“就等你們倆了,再不來鴨脖都被譚夢啃光了。”
譚夢立刻瞪回去:“明明是你自己嘴饞!”
向美美剛坐下,龍蕭就遞過來瓶冰紅茶,瓶蓋已經擰松了。她接過來時,指尖碰到他的,兩人像觸電似的縮回手,又忍不住偷偷對視,嘴角都藏著笑。
劉葉看得直搖頭,用胳膊肘撞撞鳳仙:“完了完了,這倆墜入愛河的,眼里根本沒我們。”
鳳仙咬著薯片笑:“讓他們膩歪去,我們吃我們的。”
夕陽穿過香樟葉,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向美美啃著鴨脖,聽郭斯昂講龍蕭打球時的糗事——說他上次為了在女生面前耍帥,跳起來扣籃結果摔了個屁股墩,龍蕭在旁邊急得搶話:“那是意外!”
向美美笑得眼睛彎成月牙,忽然覺得,這樣的夏天才最像樣:有蟬鳴,有冰飲,有吵吵鬧鬧的朋友,還有個會偷偷給她夾茉莉干花、會因為牽手而臉紅的少年。
龍蕭看著她笑,自己也跟著傻樂,伸手把飄到她臉上的碎發別到耳后。這一次,他沒躲開,她也沒閃躲,任由指尖的溫度悄悄蔓延開來,像香樟樹下那圈慢慢擴大的光斑,溫柔又篤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