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家別墅的水晶燈亮得晃眼,蘇晚坐在真皮沙發上,指尖無意識地劃過鱷魚皮手包的紋路。龍父龍振庭剛結束越洋視頻會議,西裝袖口的鉆石袖扣在燈光下泛著冷光,他聽完蘇晚的話,只是慢條斯理地轉動著無名指上的玉扳指。
“你的意思是,蕭兒為了個種草藥的丫頭,連蘇氏的合作都要推?”他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壓迫感,書房里的空氣仿佛都凝固了。
蘇晚趕緊點頭,語氣添了幾分委屈:“龍伯伯,那女孩就是中醫藥大學的普通學生,聽說父親開著間小藥店,母親在巷子里縫縫補補做裁縫。上次我去看她,她還在泥地里給草澆水,指甲縫里全是黑泥,身上那件棉布裙,一看就是她媽自己做的……”
“夠了。”龍振庭抬手打斷她,眼神銳利如刀,“龍家的事,還輪不到外人指手畫腳。”他按下內線電話,“讓司機備車,去中醫藥大學。”
向美美接到龍父助理的電話時,正在藥圃給薄荷搭防蟲網。對方的語氣客氣卻疏離:“向小姐,龍董想請您喝杯茶,車已經在學校門口等了。”
她抱著最后一卷防蟲網走到校門口,黑色賓利慕尚的車窗緩緩降下,露出龍振庭輪廓分明的側臉。他穿著定制西裝,渾身上下透著久居上位的氣場,目光掃過她身上那件月白色棉布裙時,明顯皺了皺眉——那是母親上周剛給她做的,領口繡著細小的薄荷葉,針腳細密,卻終究難掩手工縫制的樸素。
茶館包間里彌漫著龍井的清香,龍振庭沒讓服務生進來,親自給她倒了杯茶,茶湯在骨瓷杯里晃出細碎的漣漪。
“向小姐,開門見山吧。”他放下茶壺,指尖在桌面上輕輕敲擊,“我知道你和蕭兒走得近,但你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向美美握著溫熱的茶杯,指尖微微收緊:“龍董的意思是?”
“這是一張支票,”龍振庭從皮夾里抽出張紙,推到她面前,上面的數字足夠讓母親的裁縫店重新裝修三次,“離開蕭兒,這筆錢是你的。另外,我可以讓蘇晚父親的服裝廠給你母親注資,讓她從巷子里的小店,變成連鎖品牌的設計師。”他看著她,眼神里帶著商人的精明,“這些都是你靠自己奮斗十年、二十年也未必能得到的。”
向美美沒看那張支票,只是抬眼看向他:“龍董覺得,龍蕭是能用錢衡量的嗎?”
“他是我兒子,是龍氏醫藥的繼承人。”龍振庭的語氣冷了幾分,“他未來的伴侶,必須是能在商業談判桌上替他擋酒、在慈善晚宴上穿高定禮服的人,而不是連香奈兒和愛馬仕都分不清、穿手工布裙的丫頭。”他頓了頓,加重了語氣,“蘇晚的父親是我們最大的股東,和她聯姻,能讓龍氏的版圖擴大三分之一。你覺得,我會讓一個開裁縫店的女兒,毀了我幾十年的心血?”
“我母親的裁縫店,做的是街坊鄰居穿得起的衣裳,不是什么高定禮服,但她的手藝比那些流水線強。”向美美放下茶杯,聲音平靜卻堅定,“我父親在鄉鎮衛生院坐診三十年,從來沒收過窮人一分掛號費。他們教我的,是‘做事先做人’,不是用家世衡量高低。”
她站起身,撫平裙擺上的褶皺——那是母親特意加的暗褶,說“蹲下來侍弄草藥時方便”。“龍蕭喜歡的,從來不是什么龍氏繼承人的身份,是能和他一起研究蒲公英根怎么止血、一起討論紫蘇葉怎么去腥的人。”
走到包間門口時,她忽然停下腳步,回頭看向龍振庭:“龍董身上的西裝是意大利手工定制的吧?但再貴的料子,也得靠裁縫的手才能成型。有些東西,不是用錢堆出來的。”
門輕輕合上,隔絕了里面的冷氣壓。向美美站在茶館外的陽光下,深吸了一口氣,口袋里的手機震動起來,是母親發來的照片——新做的薄荷綠連衣裙,領口繡著她畫的草藥圖案。
她笑著回復:“真好看,等我回去試穿。”
剛收起手機,就看見龍蕭騎著單車沖過來,白襯衫被風吹得鼓起,車筐里放著個保溫桶。“聽說我爸找你了?”他跳下車,眼里滿是緊張,“他沒說什么過分的話吧?”
向美美搖搖頭,指著他車筐里的桶:“什么好東西?”
“你媽教我做的薄荷糕,”龍蕭獻寶似的打開,“說讓你嘗嘗我的手藝,雖然沒阿姨做得好……”
向美美拿起一塊放進嘴里,清甜里帶著熟悉的薄荷香,忽然覺得那些所謂的身份差別,在這樸素的味道面前,都顯得格外可笑。她拉起龍蕭的手:“走,帶你去看我的薄荷,開花了。”
龍蕭的單車剛拐進藥圃,就被突然駛來的黑色轎車逼停在路邊。車窗降下,龍振庭面無表情的臉出現在玻璃后,手里捏著張被揉皺的支票。
“看來向小姐的骨氣,比我想象中硬。”他聲音里淬著冰,目光掃過兩人交握的手時,玉扳指在陽光下泛出冷光,“蕭兒,明天跟蘇晚去參加蘇氏的晚宴,穿我讓管家備好的西裝。”
龍蕭把向美美護在身后,白襯衫的袖口被風吹得獵獵作響:“爸,我說過不會娶蘇晚。”
“由不得你。”龍振庭推開車門,定制皮鞋碾過路邊的薄荷葉子,“下周董事會,我會宣布你和蘇氏的合作方案。至于這位向小姐——”他忽然笑了,那笑意卻沒到眼底,“聽說她父親的小藥店,最近在查違規藥材?”
向美美猛地抬頭,指尖掐進掌心。父親上周確實說過,有人匿名舉報店里的陳皮年份不夠,藥監局的人來了三趟,雖然最后證明是誤會,卻耽誤了不少生意。
龍蕭臉色瞬間沉下去:“爸!你用這種手段?”
“手段?”龍振庭整理著西裝領口,鉆石袖扣晃得人睜不開眼,“我只是在提醒某些人,龍家的門檻,不是隨便什么野草都能攀的。”他轉身要上車,卻被向美美叫住。
“龍董。”她撿起被碾碎的薄荷,葉片上的清香混著泥土氣散開,“我爸的藥店經得起查,就像我種的草藥,每一株都扎在土里。”她從口袋里掏出個小布包,里面是曬干的紫蘇葉,“這是給龍蕭備的,他換季總咳嗽。您大概不知道,紫蘇泡水比任何進口止咳糖漿都管用。”
龍振庭的腳步頓了頓,沒回頭,只留給他們一句冰冷的話:“明天晚上七點,蘇氏宴會廳,別讓我失望。”
賓利駛遠后,龍蕭趕緊握住向美美冰涼的手:“別理他,我去跟董事會說清楚。”
向美美卻搖搖頭,把紫蘇葉塞進他口袋:“我跟你去。”她撫平裙擺上的褶皺,領口的薄荷葉刺繡在夕陽下閃著微光,“我媽說過,手藝好壞不在料子,人心真假,得當面瞧才知道。”
龍蕭看著她眼里的光,忽然笑了,低頭在她額頭印下輕吻:“那我得提前練練,怎么給穿棉布裙的女朋友,擋開那些遞香檳的手。”
晚風掠過藥圃,薄荷的清香漫過來,混著少年襯衫上的皂角味,竟比茶館里的龍井還要讓人安心。遠處的賓利后視鏡里,龍振庭看著那兩個在暮色里并肩走遠的身影,玉扳指轉得越來越快,直到助理遞來份文件,他看見上面“向父曾救過龍氏早期合伙人”的字樣時,指節猛地收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