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柵欄在風中發出刺耳的吱呀聲,像是某種警告。我踩著碎石路走向療養院,腳下的地面凹凸不平,雜草叢生,仿佛多年無人踏足。
推開銹蝕的大門時,門軸發出一聲悠長的哀鳴。昏暗的大廳彌漫著一股潮濕腐敗的霉味,墻壁上的墻皮剝落,露出斑駁的水泥,天花板上的吊燈早已破碎,只剩下幾截裸露的電線在風中輕輕搖晃。
我穿過空蕩蕩的走廊,兩側的病房門半掩著,門牌號已經有些模糊不清。空氣中似乎還殘留著某種若有若無的氣息——消毒水?還是……更久遠的東西?
“吳茜?”我低聲呼喚,聲音在空曠的大廳里回蕩,卻沒有任何回應。
我沿著走廊向前走,腳步聲在寂靜中格外清晰。突然,一扇半開的門后傳來細微的響動——像是紙張摩擦的聲音。
我屏住呼吸,緩緩推開門。
房間里光線昏暗,只有一束月光從破碎的窗戶斜射進來,照在一塵不染的桌面上。桌上擺著一本泛黃的日記本,旁邊是一張老照片——照片上是一個與吳茜有七八分相似年輕的女人,穿著病號服,眼神空洞地望著前方。
我的心跳驟然加速。
——那是吳茜的母親。
我顫抖著翻開日記本,第一頁寫著:
“1998年3月17日,今天醫生又給我打了針,他說這樣能讓我‘平靜下來’。可我不知道什么是平靜,我只知道我害怕,害怕我的女兒會變成和我一樣的人。”
我的手指僵在紙頁上,腦海里閃過吳茜的眼神——那種恐懼,那種壓抑,那種……絕望。
我繼續翻閱日記,每一行字都像刀子一樣剜進心里。
“1998年11月3日,今天我又看到了她——我的女兒。她站在柵欄外,那么小,那么瘦。我多想抱抱她,可是我不能。我不能讓她看見我這個樣子。”
“1998年11月5日,他們說我已經‘好轉’了,可以出院了。可我知道,我只是變得更安靜了。安靜得像個死人。”
最后一頁的字跡已經模糊不清,像是被水浸濕過,只能隱約辨認出幾個字:
“別讓她知道……別讓她變成我……”
我的喉嚨發緊,眼眶發熱。
——吳茜一定知道。她知道自己的母親在這里死去,知道這個地方承載著怎樣的痛苦和絕望。
突然,身后傳來一聲輕響。
我猛地回頭——
走廊盡頭,一個模糊的身影站在黑暗中,靜靜地注視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