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瀟瀟目光呆滯的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她多么希望這些都只是一場夢,而她會在某一時刻醒過來,發現自己還在警隊的沙發,或是家里那張她熟悉的小床上。
然而現實是殘酷的,高進用戴著膠皮手套的手背擦了擦額頭的汗水與鮮血,慢慢轉過身來,微笑著用溫柔的語氣說出了無比殘忍的話。
“不好意思,讓你久等了”,此時的高進仿佛來自地獄的餓鬼,笑容越盛,越顯得恐怖,“不用怕,我會讓你在最大程度上感受到痛苦的。”
他緩步朝唐瀟瀟走來,唐瀟瀟被束縛在床上動彈不得,她的目光不自覺的被高進背后的舒顏吸引過去,或者說,那具曾經名為舒顏的尸體。
“高進!你給我出來!”一聲怒喝將高進的注意力吸引過去,他嘆了口氣,有些不甘心的暫時放過唐瀟瀟,打開門朝外走去。
門外,周茗怒火中燒,她沖進紡織廠大吼著,把高進引了出來。
“干什么大呼小叫的!”高進佯怒著,緩緩從密室現身出來。
周茗見他好似一副無所謂的樣子,怒氣更盛三分:“我問你,孫悅是不是你殺的?”
“沒大沒小,我就是這么教你的?”高進打了個哈欠,滿不在乎道:“孫悅撞破了我們的秘密,當然要滅口,還有那個舒顏也是,留下她們只會給自己招來麻煩。”
“當年到底有幾個人害了我媽?是不是還有一個人你沒有告訴我?”周茗說到一半忽然反應過來:“什么?你把舒顏也殺了!”
“當然。還有第三個兇手的女兒,也被我‘請’過來了,還是用老辦法吧,就交給你了。”
高進自然不可能告訴周茗實情,于是便用密室內的唐瀟瀟來做掩飾。
幾分鐘之前,周茗一聽到孫悅和舒顏被殺,也不顧地上的小林和陳思遠,轉身就跑。兩人略微商量了一下,認為對方大概率是去找高進驗證了,于是決定跟上去:既然唐瀟瀟不是周茗綁架的,那么很有可能是高進干的,跟上去,就有機會解救唐瀟瀟。
二人跟著周茗來到工廠里,見到了周茗和高進爭論的一幕,便悄悄地順著高進出現的位置摸過去,希望能借此找到關押唐瀟瀟的密室。
“好久不見啊,陳思遠。”
就在二人迷路在工廠內的時候,陳思遠聽到后方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二人轉過身去,剛剛還在和周茗對峙的高進,正站在兩人身后,用一種和以往完全不同的兇狠眼神盯著他們。
“高主任……”陳思遠的內心五味陳雜,他之前還抱有一絲‘高進也是受害者,他做的一切也是迫不得已’的幻想,但在看到他那眼神的一瞬間,那幻想便破滅了。
“我以前可沒有想到你是這種人,高主任。”陳思遠警惕地盯著高進,并不斷在背后給小林打著手勢希望他先走,小林看懂了陳思遠的意思,轉身走掉,繼續朝著走廊深處去了。
“我倒是很久以前就知道你是這種人啊,陳思遠。”高進無視了小林的行動,繼續道:“你還是那么愛管閑事,哪怕現在自身難保也要以身犯險嗎?”
“愛管閑事?那一條條人命在你看來都是‘閑事’嗎!”陳思遠有些動怒了。
“哼?人命?”高進冷哼一聲,“你以為我是做什么的?這幾十年來我救下的人命何止百八十條?和我現在奪走的這些相比又算的了什么!”
“人命是讓你這樣來做加減法的嗎?那可是一個個活生生的人!高主任。不,高進,你忘了當初我們入職時的宣言了嗎?”
……
“健康所系,性命相托。
當我步入神圣醫學學府的時刻,謹莊嚴宣誓:我志愿獻身醫學,熱愛祖國,忠于人民,恪守醫德,尊師守紀。
我決心竭盡全力除人類之疾痛,助健康之完美,維護醫術的圣潔和榮譽。
救死扶傷,不辭艱辛,執著追求,為祖國醫藥衛生事業的發展和人類身心健康奮斗終生。”
……
“殘害兩名無辜少女,使他們家破人亡。你現在的所作所為還配得上自稱為一名醫生嗎!”
陳思遠火冒三丈,這些話說在高進身上卻不痛不癢,他用冷漠的眼光看著陳思遠的憤慨。
“那你呢?你以為醫生是做什么的?救死扶傷?白衣天使?錯!醫生是在死神手里搶劫的職業。每一條你從‘神’的手中搶下的命,將來都是要還回去的。我現在,只不過是在還債罷了。”
陳思遠聽到這么無厘頭的回答一時間竟有些發愣。
“你還信這些……”
“你不信嗎?那你以為你的妻子為什么會死?車禍?她是那么不小心開車的人嗎?”
“那當然是車禍,那名肇事司機還……”
“是啊,那名肇事司機在刑滿出獄后不是又再次犯下了車禍嗎?而你……不是也在對他的手術中,完成了你的復仇嗎?”
“我……不是這樣的,那次手術是意外……不對,我不知道那臺手術對象就是他……不對!我沒有再參加過手術……”
“你看,你發現了吧,你一直都在欺騙自己,而這一點就是我們的不同了。”高進冷笑著,慢慢靠近陳思遠,手上也閃過冷冽的寒光,“我忠誠于自己,我就是要把那些年,我從死神手上搶走的人,一個一個的還回去。只有這樣……災禍才不會降臨到我和我家人的頭上。”
話畢,此時的高進距離陳思遠不過一個身位,而陳思遠還仍陷在過去的記憶中無法自拔,他懷疑著自己的記憶、自己的本心,而忽視了高進手中緩緩舉起的,那柄伸向他頸側的手術刀。
危急時刻,一聲響動從陳思遠背后傳來,他下意識扭過頭去,正看到小林從走廊拐角倒飛出來摔在地上,緊跟著出現的人,正是周茗。
“看來這下一網打盡了呢。”
趁陳思遠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鋒利的手術刀,已經劃開了他的頸部。同時,一枚老式煤油打火機也從周茗手上飛出,拋向了渾身淋滿汽油的小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