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晨這個呆子！“

　　陳曉龍把索尼隨身聽重重拍在課桌上，金屬外殼在午后陽光里濺起細碎光斑。他盯著前排兩個空座位，后槽牙咬得咯吱作響。這哪是帶不帶飯的問題？那家伙根本是被人當提款機使喚！

　　教室后門忽然涌進一陣香風，陳思穎和田雪萌挎著最新款HelloKitty帆布包翩然而至。田雪萌涂著水晶唇彩的嘴撅得老高：“都一點四十了，周晨是想讓本小姐低血糖暈倒嗎？“她新做的水晶指甲叩擊著陳曉龍的課桌，在《七里香》的旋律里敲出刺耳節奏。

　　陳思穎輕輕按住閨蜜的手，淺粉色羊絨衫袖口滑落半寸，露出上周周晨送的施華洛世奇手鏈。“晨哥肯定是被什么事絆住了，“她轉向陳曉龍時，杏仁眼里漾著恰到好處的擔憂，“你們不是形影不離嗎？“

　　“我又不是他保姆！“陳曉龍扯下耳機，銀白色耳機線在空中劃出焦躁的弧線。余光瞥見門口閃過的身影，他故意抬高嗓門：“有些人就是記吃不記打，活該當......“

　　“抱歉來晚了。“周晨單肩挎著帆布包撞進教室，右手拎著的塑料袋還在往下滴水。他額前碎發被汗水黏成幾縷，校服領口歪斜著露出半截鎖骨，左手緊攥的《五年高考三年模擬》封皮已經卷邊。

　　田雪萌瞬間切換成甜膩聲線：“就知道晨哥最靠譜啦~“涂著珠光眼影的眼尾掃過塑料袋，突然凝固——透過半透明薄膜，能清楚看見兩份塑封餐盒。

　　“雪萌你急什么呀。“陳思穎指尖撫過精心打理的空氣劉海，腳步卻比誰都快。當她伸手去接塑料袋時，周晨突然側身閃避，發梢甩出的汗珠正落在她新買的匡威鞋上。

　　“曉龍，你的鹵肉飯。“周晨把滴水的塑料袋甩在死黨桌上，油漬在數學試卷上暈開一朵黃云。他掰開一次性竹筷，米粒隨著動作蹦到田雪萌限量版JK裙擺上，“不是說好幫你帶飯？“

　　整個教室陷入詭異的寂靜。田雪萌美甲深深掐進掌心，陳思穎嘴角的微笑面具出現裂痕。陳曉龍掀開飯盒的動作格外夸張，蒸騰的熱氣模糊了他的鏡片，卻遮不住瘋狂上揚的嘴角。

　　“等等！“田雪萌突然抓住周晨手腕，美甲片幾乎掐進他皮膚，“那我們的飯呢？上周明明說好......“

　　“上周我答應的是幫忙帶參考書。“周晨慢條斯理抽出胳膊，從帆布包里掏出本精裝《追風箏的人》，“要現在給你？“

　　食堂的吊扇在頭頂嗡嗡轉動，攪動著九月的燥熱。陳思穎指尖捏著的飯卡在鐵質餐桌上敲出清脆聲響，她忽然把餐盤往前一推，不銹鋼碗沿撞在周晨的保溫桶上，“當“地驚起鄰座幾個偷瞟她的男生。

　　“周晨，你中午沒聽到我說的話嗎？“她刻意壓低的嗓音里裹著冰渣，睫毛在眼下投出顫動的陰影。我注意到她今天換了新的草莓發夾，在午后的光暈里閃著廉價的水鉆光芒。

　　周晨慢條斯理地咽下最后一口冬瓜湯，保溫桶里飄出的熱氣模糊了他的鏡片：“聽到了。“

　　“那你為什么不給我們兩個帶飯？“陳思穎突然拔高的聲調引得打飯窗口的阿姨抬頭張望。她耳尖泛起薄紅，指尖無意識摩挲著校服第二顆紐扣——那是她緊張時的小動作。

　　“因為你沒給我錢啊。“

　　陳曉龍正在偷夾我碗里的糖醋排骨，筷子“啪嗒“掉在餐盤上。整個七號餐桌突然陷入詭異的寂靜，遠處籃球場傳來的拍球聲變得格外清晰。

　　陳思穎猛地站起來，帆布鞋踢到凳腳發出刺耳聲響。她今天特意穿了新買的淺藍船襪，此刻腳踝卻因為緊繃微微發抖：“我讓你帶東西什么時候付過錢？這是你的榮幸！“

　　我數著餐桌上凝固的油漬，突然想起上周幫她搬書時，她也是這樣揚著下巴把一摞輔導資料扔進我懷里。當時蟬鳴正盛，她耳后的茉莉花香混著汗味，在我襯衫上洇出深深淺淺的褶皺。

　　“曉龍昨天請我上網。“周晨摘下眼鏡擦拭，露出眼角那顆總被鏡框遮住的淚痣。他轉頭看向我時，睫毛在陽光下鍍著金邊：“給他帶份飯應該的。“

　　陳曉龍突然爆發的笑聲驚飛了窗外榕樹上的麻雀，他攬住周晨的肩膀擠眉弄眼：“兄弟今晚通宵？我包十瓶冰紅茶！“他T恤上昨夜的泡面漬還留著，隨著動作在肩頭晃成可笑的形狀。

　　陳思穎突然抓起書包，金屬掛飾在桌沿劃出尖銳的哀鳴。我看見她眼眶泛起水光，卻在轉身瞬間倔強地揚起頭，發尾在空中甩出決絕的弧度：“周晨！你以后別來煩我！“

　　田雪萌慌忙追上去時碰翻了鄰桌的番茄蛋湯，鮮紅的汁液順著瓷磚縫蜿蜒成扭曲的小溪。她回頭瞪我們的那一眼，讓我想起去年校慶被我們搞砸話劇時，班主任藏在鏡片后的凌厲目光。

　　“喂，你真不去哄？“陳曉龍用沾著米粒的筷子戳周晨手背，“她可是三天沒和你說話了。“食堂西側的陽光正斜斜切進來，把周晨的側臉分割成明暗兩半。

　　“這道動量守恒題，“周晨的自動鉛筆在草稿紙上劃出沙沙的聲響，“比揣測女孩心思簡單多了。“他推過來的筆記本上，油墨印著的例題正被窗外的風掀動，像振翅欲飛的白鴿。

　　陳曉龍突然伸手搶走我的燒茄子，醬汁濺在他皺巴巴的英語卷子上。我望著陳思穎空蕩蕩的座位，那里還留著半瓶沒擰緊的蜜桃烏龍茶，正緩緩滲出甜蜜的水痕。

　　《重生后我成了學霸》第六章解題

　　數學老師夾著三角板走出教室的瞬間，粉筆灰還在秋日的陽光里打著旋兒。周晨盯著攤開的課本，那些扭曲的積分符號仿佛在嘲笑他重生后空蕩蕩的腦殼。前桌兩個女生嘰嘰喳喳討論著最新款諾基亞手機，混著后排男生拍籃球的砰砰聲，攪得他太陽穴突突直跳。

　　“前世最后那道物理大題...“他煩躁地轉著鋼筆，墨汁在草稿紙上洇開成團烏云。忽然瞥見前排晃動的馬尾辮——唐婉正把練習冊碼成整整齊齊的豆腐塊，淡藍色發繩上停著只透明蝴蝶。

　　下課鈴驚醒了恍惚的周晨。他抓起課本時，鋼筆骨碌碌滾到過道，正停在涂著粉色指甲油的涼鞋邊。

　　“某些人不是發誓再也不找我說話么？“陳思穎翹著二郎腿，新做的水晶甲叩得課桌噠噠響。田雪萌配合地舉起小鏡子，鏡面卻誠實地偏了十五度，映出少年繃直的脊背。

　　周晨徑直越過飄著香奈兒五號氣息的座位。秋陽透過玻璃窗斜斜切進來，在唐婉的眼鏡框上折出細小光斑。她正在給錯題本畫思維導圖，圓珠筆尖突然被一道陰影籠罩。

　　“班長，能耽誤你兩分鐘嗎？“周晨用課本擋住窗外刺目的光。他這才發現唐婉左耳垂有顆小痣，像無意間濺上的墨點。

　　唐婉抬頭時，細軟的劉海掃過泛黃的便利貼——那是她昨晚整理的洛必達法則。少女的瞳孔在鏡片后微微放大，倒映著少年指間顫抖的筆尖：“你是說...這道橢圓與雙曲線共焦點的證明題？“

　　后排突然傳來重重合上化妝鏡的聲響。田雪萌捅了捅閨蜜，壓低聲音：“他居然真去找書呆子...“話音未落就被陳思穎新買的Gucci鏈條包砸中大腿。

　　此刻周晨完全沉浸在清冽的薄荷氣息里——那是唐婉草稿紙上飄來的味道。少女纖細的手指劃過題干，在“離心率e“處留下月牙狀的指甲印：“我們可以設公共焦點坐標為(±c，0)，然后建立橢圓和雙曲線的標準方程...“

　　窗外梧桐葉沙沙作響，蓋過了后排刻意提高音量的韓劇討論聲。當唐婉用三種不同顏色筆跡填滿整頁草稿紙時，周晨突然發現她笑起來有單邊酒窩，像函數圖像上那個決定性的拐點。

　　粉筆灰在陽光下浮動的軌跡突然斷裂，唐婉猛地將練習本推遠。草稿紙上密密麻麻的演算痕跡像團亂麻，圓珠筆尖懸停在最后一行公式上方，洇出個深藍的墨點。

　　“要不...晚上再講？“她指尖無意識地轉著筆，金屬筆桿在課桌上敲出細碎節拍，“下節數學課鈴要響了。“后門忽然被風撞開，練習冊嘩啦啦翻過十幾頁。

　　周晨垂眼望著那道被反復劃掉的輔助線，突然注意到唐婉耳尖泛起的薄紅。他抱著習題集退后半步，校服衣擺蹭過講臺邊沿的粉筆灰，“辛苦班長了。“

　　田雪萌的圓珠筆啪嗒掉在陳思穎的英語筆記上。兩個女生眼睜睜看著那個總是繞在第三組過道的影子，今天徑直穿過陽光分割的走廊，在倒數第二排靠窗的位置落座。

　　“他居然...“田雪萌揪住陳思穎的袖口，美甲上的碎鉆刮過帆布紋理，“不是說好午休時...“

　　陳思穎后槽牙咬得咯咯作響，指甲深深掐進掌心新結的痂。晨光斜切過她精心卷過的劉海，在顫抖的睫毛下投出鋸齒狀陰影：“等著瞧吧，等江州大學保送名單公示那天...“

　　田雪萌瞪圓了眼睛，看著閨蜜突然揚起下巴。那個角度她再熟悉不過——每當劉思穎要展示新買的項鏈，或是收到情書時，都會這樣把天鵝頸繃成驕傲的弧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