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大幕,漸起
“王爺慢走,下次再來啊。”老鴇聲音響在耳邊。
老鴇送走君子墨后,來到嫣嫣房中,道:“好閨女彈琴累了吧。”老鴇說著,從手里拿出一塊香。
此香嫣嫣知道,這是東煙齋上好的安神香,說是鎮(zhèn)店之寶也不為過。
嫣嫣接過,思緒仍縈繞在君子墨匆匆而去的背影中。
老鴇見此,捂嘴笑道:“還在想著那位公子?放心吧,公子還會來的,這塊安神香啊,就是他讓我送給你的,這安神香你別看它只有一小塊,但是它是東岳東煙齋一年才調(diào)制一次的安神香,而且每次都被一搶而空,極為難得,看來嫣嫣以后...”
老鴇話還未說完,便被嫣嫣打斷,道:“媽媽再不下去,底下就亂成一鍋粥了。”
老鴇臉上笑意未減,道:“好好好,媽媽不打擾你了啊。”
嫣嫣側(cè)頭凝望著鳳清古琴,沉思,你當時到底看到我了嗎?
思及此,起身向床邊走去,躺在干凈硬實的榻上,開始思索。
嫣嫣越是深思心里越發(fā)煩悶,像有一股悶火在胸膛里燃燒,待發(fā)覺自己開始著急,輕覆胸口輕聲叮囑自己:“文珂,急會壞事。”
亂竄的的心緒漸漸拉回,嫣嫣冷靜地深吸一口氣,閉上眼,腦海里浮現(xiàn)出一些畫面...
想起姑姑嘴角帶著血跡仍舊拉著自己的手。
想起嚴爵小小的個子整天喜歡圍繞在自己身邊嬉笑的樣子。
想起大軍緩緩而行,鮮亮的軍旗高高飄揚。
想起城墻之上,對面那位胯下騎著高頭大馬的南陵戰(zhàn)神。
軍中。
“這次掃蕩邊境南陵犯軍,與君子墨交戰(zhàn)兩月,表面上勝了,實際卻是敗了。”男人嚴肅道。
“南陵雖退兵,但東岳卻元氣大傷,只要南陵再有侵犯邊界之舉,恐怕東岳再無大軍可用。”
畫面一轉(zhuǎn),
嫣嫣此時心里是沉甸甸的,一如那戰(zhàn)場般的心境,黃沙漫天,前路艱難。
眼角一盞明燈,搖曳燭火晃斷了嫣嫣的回憶。
忽而眼眸一亮,起身換了黑衣。
燈火的夜晚,質(zhì)雅樓格外的熱鬧,底下看客們談詩論雅,下棋走步,臺上姑娘撫琴助興。
一派祥和的畫面外,嫣嫣已經(jīng)飛身出了樓內(nèi)。
來到了郊外,這里是三年前命人建造的茅草屋,算不上氣派,但也不會是破爛。
它顫巍巍立在湖邊,此處鮮少有人煙經(jīng)過,到這南陵這一年,總會過來小住幾日。當年瞧著這茅屋十分破敗,沒想到竟成了自己向來獨愛的一處居所。
許是夜色微涼,嫣嫣瞧著面前茅屋,眼前一陣恍惚。
借著月光緩緩趴在木橋之上,眼前恍惚得厲害,但是嫣嫣知道,她即將沉睡...
夜色下,風一吹,將剛閉上的鳳眸吹開。
眼前瑩黑,耳邊流動水聲提醒著半夢半醒的人兒。
搖搖晃晃起身,還沒走幾步,卻不料一個踉蹌,直直摔了下去。
本已做好了痛的準備,但直覺轉(zhuǎn)瞬被一軟軟的東西格擋,鼻尖血腥濃烈,刺激著大腦。
此時完全清醒的某人猛地睜開眼睛,夜色模糊之下,眼前放大一張俊臉,俊美如仙,嘴角血澤為其平添一絲剛毅。
“喂,你沒事吧?”瞧著他的模樣,莨笙沒能心狠的撇下他。
將他艱難拖進屋內(nèi),點上燭火,莨笙這時才看清自己衣物也沾了血澤,而面前此人一身黑衣,燭光映襯之下泛血色光澤。
莨笙下意思皺眉,怎得傷得如此重。
別無他法,莨笙將柜中冬日里加厚的棉被鋪在地上,一邊將屋子中心用來燒水的柴火架上。
鋪好他今日要睡得地方,這才施施然開始救治。
打來一盆清水,為其褪去衣衫,血色染紅白色里衣,看得莨笙一陣揪心。
清洗傷口,上藥,裹布,動作一氣呵成。
雖期間男人眉頭微皺,但好歹沒有疼醒過來的征兆,也令莨笙自我良好。
待這些做好后,莨笙回過神來,才驚覺自己也是一背冷汗,看著眼前躺得格外安詳?shù)哪腥耍贵喜幻庥行┬牢浚南掳蛋担液镁突貋砹耍瑳]白費功夫。
就近河邊洗了個澡,回到屋內(nèi),又拿出一扇布滿些許灰塵的屏風擋在中間,這才踏上床沿,裹著被褥躺下。
望著屋頂發(fā)呆,莨笙梳理著現(xiàn)下狀況。
她自己也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在做夢還是真實感覺。
自小便在做夢,夢中一切真實又模糊,看不清他們的臉,卻聽得到他們的聲音。我可以思考,也會隨著我的思緒做出選擇,卻又在我既不愿意之下猛然醒來,夢醒時,卻又分不清身處何地。
時間一久,就有些忘卻夢中一切,有些人,有些事,永遠都無法回憶起點滴,卻又記得似乎曾經(jīng)有過那么一段往事。
唯一記得的也是當初日日夜夜醒來時看到的兩字‘莨笙’而已。
莨笙側(cè)頭,隔著屏風看向男人,有些人不記得也許是幸事,總比滿身傷痕來得好。
次日一早。
莨笙慢悠悠轉(zhuǎn)醒,隱約記得昨晚做了與以往不同的夢境,輕柔一笑,倒是個有趣的夢。
卻在側(cè)身下榻之際,笑容僵硬臉頰。
瞧著面前灰塵屏風,若影若現(xiàn)身影,莨笙扶著腦袋,訝異,“竟是真的!”
莨笙上前探一探男人額間,隔著少許距離時,突然被拽住。
“嘶!”力道之大,令莨笙痛呼出聲。
男人似乎聽了進去,緊閉雙眸忽而睜開,莨笙看得分明,那眸子中除了冰冷再無其他。
莨笙被這眸子看得渾身一涼,沒敢掙扎,想著好心救他,竟不想做了一回農(nóng)夫與蛇,頓時有些委屈,大膽道,“我既救你,便沒想過回報,你也大可不必如此恩將仇報。”
剛悠悠轉(zhuǎn)醒,察覺有人接近,下意思動作的君子墨,被眼前之人咄咄相逼,但出口的話卻令君子墨沒有反駁,臉色難得出現(xiàn)一絲尷尬,松開了手。
莨笙生怕再次被襲擊,直接起身后退兩步。
君子墨瞧著莨笙動作,摸了摸鼻尖,面帶愧色,向著莨笙低了低高貴頭顱,做足禮數(shù),才緩緩道,“在下被追殺至此,幸得姑娘仁心,為在下救治。只是方才察覺有人接近,下意識而為,一時失態(tài),驚擾了姑娘,還請見諒。”
一番話下來,倒把莨笙說得有些不好意思,想著撿到他時渾身鮮血之下還被自己連拖帶壓,也便柔了柔神色,“無妨,即是如此也怪不得公子,是我莽撞了。”
這般說著,君子墨輕咳一聲,莨笙趕忙道,“你身上的皮外傷我能治,但是內(nèi)傷還得請大夫過來,只是...”只是我每次醒來時都不記得夢中之事,也恍惚不知身處何方,哪個方向找大夫可能會有些困難。
“就不勞煩姑娘了,內(nèi)傷我自己能調(diào)好。”君子墨開口解決了莨笙難題。
既是有方便之法,那有不應(yīng)的道理,莨笙放下心中顧慮,莞爾一笑,“那便好。”
傾城一笑,令君子墨不由一呆。
君子墨輕咳一聲,斂下神情,心下有些唾棄自己朝三暮四,嫣嫣姑娘...
莨笙轉(zhuǎn)身走到角落衣柜處,翻箱倒柜找著,恍惚記得箱子內(nèi)有著自己以前穿的男人衣物,“果然在這。”
莨笙瞧著君子墨看不清神情的臉,說道,“你的衣物染了血,我昨晚洗了洗,掛在外頭晾著,經(jīng)過一夜,許是吹干了許多,但上面刀痕許多,我得給你布布才能穿。”
耳邊輕柔聲音喚回君子墨思緒,女子遞過來一襲墨色長衫,伸手接下,“在下安明,多謝姑娘出手相救,他日用得上安某,安某必定赴湯蹈火以還姑娘救命之恩。”
莨笙承了他的說辭,點頭道,“我叫莨笙,對了,你餓了吧,我去給你煮些粥吧。”
莨笙...兩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