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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經(jīng)年

第七章:王府

鳳經(jīng)年 任酒爺 2212 2017-11-09 11:52:23

  被湖水扎扎實實嗆了兩次,終是抵不住這濕氣,腦袋不知是因這濕氣散發(fā)還是因這火光溫暖身子,有些犯困。

  莨笙頭一次希望自己沉睡,比不知自己接下來該前往何方來得輕松。

  不知自己來自何方,是什么人,但從醒來之時,就什么都會一點,什么都懂一點,似乎在這里生活很久,但腦中又無甚特別的記憶。

  有時見到的人特別熟悉,似乎在夢里見過,似乎也曾結(jié)識過...

  唯一記得清楚的是一幅畫,畫上美人身騎駿馬,一襲紅衣,風(fēng)姿卓絕,遺世獨立,三千青絲飛舞,手中弓箭更是襯得她英姿颯爽。

  那是莨笙見過與自己相貌最為相像的女子,雖不曾見過她,但莨笙知道,自己與畫上之人相比,實在難比,好比凡塵俗人與上天神邸。

  越想越遠(yuǎn),伴著記憶最深刻的東西,漸漸沉睡...

  當(dāng)野萊菔開遍整個宮闈,簇?fù)碇^墻頭,鮮血滋生花莖,緩緩流淌開來,嫣嫣才從夢中驚醒。

  微微抖動的幅度令嫣嫣很快判斷現(xiàn)在的位置,手邊放著野果,上面還帶著一點水珠,想來也剛上車不久。

  纖指撩起車簾,剛毅背影映入眼眸,那熟悉的側(cè)臉,嫣嫣想不知道是誰都難,只是...他認(rèn)識的是誰?

  是莨笙?還是嫣嫣?

  “我摘了些果子,填一下肚子吧。”君子墨背對著,沒有回頭,不緊不慢說著。

  嫣嫣瞧著他的后腦勺,越看越下不去手,垂眸低聲,“謝謝。”

  說完便進(jìn)了馬車,君子墨有些奇怪她忽而的低沉,但也沒能將心里疑問問出口,專心致志趕著馬車。

  算起來已經(jīng)過了一年,待在質(zhì)雅樓內(nèi)也算是另一種避世,雖算不得什么清靜,但這一年里倒是很難想起故人。

  來到南陵,卻是聽聞戰(zhàn)神君子墨居多,瞧他這模樣,似乎并未將我認(rèn)出,倒也算是幸運。

  當(dāng)年一戰(zhàn),若進(jìn)一步,便會奪下東岳城池,可為何忽然鳴金收兵?

  他低沉穩(wěn)重的氣息占據(jù)了整個馬車,他雖然坐在外頭,卻似乎比任何人都高大。

  現(xiàn)在向他下注,他會答應(yīng)嗎?

  他應(yīng)當(dāng)是將我當(dāng)作了莨笙,他與我并未有過過多接觸,怎會這般有耐心,還摘了果子。

  再看一眼車簾外君子墨堅毅的背脊,嫣嫣清醒了過來。不行,那怎么可能?細(xì)算時間,莨笙再如何與他有過生死之交,也斷不會令他放棄國土。

  嫣嫣心下唾棄一聲,漸漸厭惡起現(xiàn)在的自己。這般想著,嫣嫣只覺得自己窩囊透了。

  嫣嫣只覺得與君子墨在一塊就渾身不自在,總是會回想起戰(zhàn)場的事情,忐忑又糾結(jié)。

  許是憂慮多了,心里一直想著如何談判,怎樣委婉不顯生硬,又很有說服力的草稿,也或許是因湖水進(jìn)了眼睛,導(dǎo)致嫣嫣沒有根治的眼疾居然再犯,強(qiáng)光之下竟無法睜眼。

  待君子墨知道她眼疾時,已經(jīng)是入城之時了。

  他急得不得了,那還管街上行人,駕著馬車飛奔回了王府,命人請了城里最好的大夫來醫(yī)治。

  嫣嫣眼睛上蒙著白紗,眼前有些模糊的嫣嫣卻早已習(xí)慣,慢條斯理道,“無妨,幼時落下的眼疾,休息一陣便會好。”

  君子墨沒有回答,緊皺著眉頭,擔(dān)憂又無奈。索性拿了件外袍披到嫣嫣肩上,便大步流星地出了門。

  嫣嫣故意說她看不見,不過是想將眼睛蒙起來,也虧得是這一次的眼疾,令嫣嫣心生一計。

  老人們常言,一個人的雙眸能看透很多東西,即使掩蓋得再好,也總會被發(fā)現(xiàn)。

  嫣嫣雖眼睛被蒙上,但還是能看得到外面。瞧著君子墨有些急切地步伐,心下多了一抹思慮。

  “姑娘,要不要喝點茶暖暖身子?”一旁照顧的丫鬟很是親切道。

  嫣嫣成功裝瞎,淺淺一笑,“謝謝。”

  正端著茶杯輕抿一口,眼前出現(xiàn)一抹黑影,啪!一聲響之后,一人直挺挺以一個‘大’字般趴在嫣嫣腳邊。

  看得嫣嫣一愣,臉側(cè)了側(cè),問著旁邊丫頭,“怎么了?”

  丫頭正捂嘴偷笑,輕咳一聲,攏了攏衣袖道,“姑娘莫驚,是寧善醫(yī)者,過門時絆倒了一下而已。”

  “......”嫣嫣愣愣道,“沒事吧。”

  “沒事!”少年的語氣,很是陽剛,但如果他的咬牙切齒不那么明顯的話。

  嫣嫣從蒙紗之外瞧見少年趴在地上,緩緩撐起那張被摔得扁平卻依舊還算好看的臉。

  嫣嫣在畫像上見過他這位妙手神醫(yī),這還得多虧君子墨。

  要不是去了解君子墨這個人,恐怕連他嫂子陸怡心妹妹君瑤歌我都不會認(rèn)得。

  嫣嫣感覺自己陷入了一個泥潭,掙扎不是,不掙扎也不是。

  這里沒人不懂她的心事,

  君子墨走進(jìn)屋,瞧見那個純良女子的低沉,想許是她病了,又來到陌生之地所以有點不安,上前耐心道,“他是我從小玩到大的玩伴,醫(yī)術(shù)還是不錯,安心,我在。”

  嫣嫣大腦有些遲鈍,“好。”

  “小爺以為你這輩子都不太可能喜歡一個姑娘,沒想到,你這一遭開花,還開了兩朵,行啊....嘶~”話還未完,不知怎得,某人倒抽一口涼氣。

  嫣嫣隱約之中瞧見,丫頭踩了某人一腳,順帶碾了幾下,看得嫣嫣腳都是一抽,那得多疼呀。

  寧善將腳抽出,快步上前,嬉皮笑臉道,“姑娘,把手給我一下。”

  嫣嫣放下茶杯,微微抬手。

  寧善摸著嫣嫣的纖手,瞧著君子墨那不善的眼神,笑得開懷,“呀,姑娘這手,細(xì)滑的緊。”

  寧善眼前銀光一閃,瞧著君子墨的手搭在腰間,佩劍晃悠泛著鋒利,咽了咽口水,識時務(wù)地補充道,“姑娘的眼睛,待在下開幾副藥,按時喝下,自會好轉(zhuǎn)的。”

  “有勞。”嫣嫣客氣道。

  君子墨吩咐樓內(nèi)丫頭送飯熬藥,便使眼色讓丫頭領(lǐng)著寧善輕輕快快地去了。

  君子墨站在嫣嫣身邊,驚覺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倒是嫣嫣先開了口,“還有事?”

  “沒有,我怕你不習(xí)慣,餓不餓?”君子墨心里想到什么就說什么。

  嫣嫣淺柔一笑,“我累了。”

  君子墨有些擔(dān)憂,“吃一點東西吧。”

  “不了。”嫣嫣心下道,我怕嗆著。

  此時,還不知因何而起,一絲喜悅在君子墨心里輕輕唱起歌。

  是夜,君子墨他站在臥房外屹然不動,他有些心虛不寧。

  他分不清到底是喜歡這位生性純良,有傾國之姿的莨笙,還是那位名動天下,驚才絕艷的琴仙嫣嫣。

  寧善不知是不是真善解人意,手提兩壺酒,飄飄然來到好兄弟身旁,尋了個最為清閑的姿勢躺下,悠悠道看,“前些時日,每回見著你都是滿天滿地地找尋古琴。今次一見,雖又是急色,但我見你整個人都有些堂亮,原是喜歡這樣的姑娘。”

  “這般便是喜歡?”君子墨一口酒下肚,暖了身子。

  寧善聳肩,誠然他沒什么萬花叢中過的經(jīng)驗,但安慰人這方面,那可是面面俱到,“不然你以為是個什么?”

  “在你看來我對嫣嫣呢?”君子墨倒是敢問。

  寧善倒是敢說,“欣賞。”

  說完還煞有其事地一笑,神情一幅經(jīng)歷過情傷,過盡千帆的蒼涼樣。

  君子墨轉(zhuǎn)頭,剛想露出釋然的笑,臉色忽然微變,自嘲道,“我是失心瘋了嗎?這種問題也能問你。”

  寧善剛揚起喝酒的頭顱,嗆的一口酒卡住,好半天才回過勁來,不知是因這酒上頭還是酒量淺,再被冬日的邪風(fēng)一吹,寧善腦袋絲毫想不來從前沒尊嚴(yán)的大地之子,酒上頭,他的膽子也大了起來,憤然而起,“瞧不起誰呢?”“

  發(fā)泄完,寧善似乎又清醒了,瞧著面前一身黑衣,在冬日的白雪之地尤為顯眼,識時務(wù)道,“誠然,誠然我從未有過心儀之人,但我好心安慰于你,你怎可笑話我?”

  哪知,君子墨拖著腮,平靜道,“抱歉吧。”

  寧善只覺一股邪火直躥天靈蓋,“好,冰塊臉,看不起小爺是吧,小爺還就不治了!”

  嫣嫣坐在遠(yuǎn)處房梁上,聽著耳邊像個小姑娘一樣嘰嘰喳喳的話語,忍不住抽了抽嘴角,他今年是十歲嗎?威脅人都這么溫柔。

  至于她為何出現(xiàn)在此,那就是第一次見寧善時的熟悉感,后來才醒起,寧善似乎作為北洛王族,曾出使過東岳拜訪,現(xiàn)在來確定一下而已,看來是沒有認(rèn)錯。

  寧善說著氣話,但仍舊陪著君子墨坐了一夜。

  晨起。

  風(fēng)低起,霧輕籠,油紙傘下女子,裙角素蘭,天地靜。

  面前少女靜立,碧玉年華,翠竹青簪,綰一段青絲,風(fēng)拂過,脊背挺如玉竹,風(fēng)姿清卓。

  那容顏,一筆難述,只覺世間唯有這樣一副容顏,才可襯得住這樣一身清卓風(fēng)姿。

  當(dāng)真是風(fēng)姿清卓絕,佳人世無雙。

  君子墨這時居然手足無措起來,他覺得心在狂跳,血都涌起來了,一種從來不曾出現(xiàn)的感覺突如其來,比戰(zhàn)場上的廝殺更讓他激昂。

  他很不服氣,一直呼風(fēng)喚雨的明安王什么場面沒有見過,卻在此時忽然被一根線在心頭肉上牽動一下,令呼吸沉重。

  居高臨下,面前女子摘了面紗,換上華服成了不折不扣的絕美。

  這般看著,她骨子里的風(fēng)情雅致都露出來了,能經(jīng)久不衰的,該是這份旁人沒有的氣質(zhì)。

  突然,身旁寧善一愣,能有這般風(fēng)姿卓絕的女子.......

  記憶飄回三年前,那年出使東岳,轉(zhuǎn)角窗前處,見到的背影,她曾回頭.......

  “寧善?”君子墨喚道。

  寧善從回憶中脫離,瞧著君子墨有些疑惑的眼神,嬉皮道,“小爺喝了一晚上的酒,先回去睡個覺。”

  沒等君子墨接話,踏著還算不錯的輕功,消失在兩人眼前。

  嫣嫣倒是瞧出他頗有章法的步履,心下好笑,看來他是認(rèn)出來了。

  寧善手一緊,心下心緒不寧,幾個跳躍間翻進(jìn)了荷塘。

  冰涼湖水澆滅了焦灼的心,漸漸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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